元秀收回打量的目光,想了想,對王氏道:“五嫂借個偏殿給我。”
王氏見她不打算帶此人回珠鏡殿,心下一鬆,忙道:“你看這裡怎麼樣?我叫人退遠些。”
“好。”
王氏立刻吩咐下去,自己也尋了個藉口離開。
殿中只剩了採藍、采綠侍奉元秀左右,這孌童看著柔弱,她們倒也不擔心,只是均是一頭霧水,不知道元秀為什麼會忽然要見此人。
“你叫什麼名字?”元秀沉默了片刻,見那人俯伏在地上一動不動,開口問道。
“卑賤之人不敢辱沒先人名姓,阿家想叫什麼都行。”那人顯然從梅孃的稱呼裡已經猜出了她的身份,自嘲的笑了笑,清聲回道。
元秀皺眉:“說!”她聲音不高,卻明顯含了怒意。
那人不想惹怒她,只得有些無奈道:“我原姓穆,名望子。”
“聽說你是楊太妃從教坊司中挑選過來的?”
“我本是左教坊舞部中人,雖然低賤,但也是靠舞技在教坊中得一席之地,太妃”穆望子自說出名姓後便未再俯伏,而是直起了身,此刻可以清楚的看到他面上閃過的譏誚之色,“太妃要我做什麼,我豈能反抗?阿家不必多問了,穆望子自知罪該萬死,只求阿家賜下鴆酒一杯,了此殘生!”
元秀盯著他,淡淡道:“既然如此,也不必鴆酒,掖庭宮中自有樑柱,本宮瞧你腰間束帶雖然樸素卻極為牢固,為何還要拖到今日?”
穆望子一怔,隨即嘆道:“螻蟻尚且貪生——能多活一時,總是好的。”
“楊太妃從教坊挑了你本是打算送給昌陽公主的。”元秀理了理袖子,淡淡道,“後來因為昌陽公主偶然之間聽到長安崔風物的名聲,召進宮裡一觀之後一見鍾情,你便沒了用處。本宮奇怪的是,昌陽公主賜婚還是先帝在時的事情,這中間近三年時間,怎麼楊太妃一直都留著你在宮裡麼?”
“阿家說笑了,太妃召我後不久,昌陽公主下降清河崔氏,我自然是回了左教坊所在的延政坊。”穆望子輕聲道,“那之後不久,先帝駕崩,天下縞素禁絲竹宴樂,一直到了昭賢太后崩逝前,太妃才復召我進宮,謀算平津公主。”
“照你這麼說,一切都是楊太妃指使你的?”元秀蹙眉問。
穆望子肯定的點了點頭:“一切都是太妃的意思!”
“那太妃為何這麼做?”
“我不過奉命行事,如何能知?或許是因為當年盧妃與楊太妃素來不和,所以太妃恨烏及屋,想要藉此讓大家厭惡平津公主?”穆望子淡淡道。
元秀哼了一聲:“這天下能夠叫平津公主看上的人多的是,楊太妃會愚蠢到非要找一個與她有關的人來做這件事?何況你還用了暖情香?”
第七十七章 糊塗
穆望子平靜道:“阿家隨便怎麼問,我總是這般回答的。”
“這不一樣。”元秀搖了搖頭,“憑你所作之事,此刻就算還沒死,舌頭也該絞了,可你還能過的不錯,不必說我也知道,必然是有人在保你,這個人不可能是楊太妃,你誣陷了她,她想你死都來不及!而且她雖然就住在安仁殿,侍奉先帝這許多年,身邊多少該有幾個心腹,但還不至於能夠在皇后的眼皮子下把手伸到掖庭宮裡去!也不會是平津公主,如今平津公主已經去了封地,三五年內都未必會回來,何況她也未必在意你的死活。至於皇后,本宮想不出來她為何不滅你口?不管別人怎麼問,你都這麼回答,這是因為,只有這樣你才能活下去,是麼?”
穆望子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又沉默,元秀盯著他,冷冷的笑了:“問過你的人,至少有皇后、長公主並楊太妃這三人吧?你不怕她們,或者說保你的人,不怕她們可本宮不一樣,本宮不擅刑訊,但本宮可以保證,你若敢有一句虛言,本宮立刻就著人當殿行刑,將你活活打死!無論誰來求情都沒用,哪怕是”她輕輕吐出兩個字,“大家!”
見穆望子眼中飛快劃過一絲惶恐,元秀的心卻沉了下去,她無力的扶住了手邊的矮几,望著他喃喃道:“真真是大家?”
“阿家”穆望子深深嘆了口氣,“阿家這是何必?”他慢慢道,“有些事情,裝糊塗反而比較好,不是麼?”
採藍、采綠噤若寒蟬!
“你們都出去!”元秀閉了閉眼,再睜開時,森然說道,採藍、采綠不敢違抗,乖乖退出殿外。
足足過了小半個時辰,她們才聽見元秀傳喚,進去時,卻見穆望子已經起身站在一旁,元秀端坐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