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端娘這表弟也真是!”盧芳微同情的看了她一眼,韋造的妻子出身滎陽鄭氏,是鄭緯的嫡親姑姑,鄭緯幼年時生母因病去世,鄭夫人很是憐惜他,時常將他從滎陽接到長安長住,幾乎是與韋徽端一起長大的,所以同住長安的盧芳微對他並不陌生,撇嘴道,“虧他想得出來!晉康縣主那對手鐲可是懷宗皇帝賜給延慶大長公主的,大長公主雖然現在就賜了縣主,可是將來啊遲早是縣主出閣時壓箱底的東西,就算他贏了,難道縣主當真敢給他嗎?為了一時意氣竟惹下了這等麻煩!”
韋徽端嘆了口氣:“鄭緯雖然頗有些少年意氣,但微娘以為他當真這般糊塗嗎?”
盧芳微奇道:“什麼?”
“人人都說那場賽馬是昇平縣主並鄭緯兩方在神禾原上偶然遇見了,兩邊彼此挑釁,鄭緯這邊覷中了晉康縣主的絞白玉手鐲,因此拿了赤火去做賭注——可你方才也說了,那對鐲子是懷宗皇帝在延慶大長公主下降時賜給了大長公主的,這在尚宮局裡還有著記檔,而大長公主寵愛孫女,才又賜給了晉康縣主這東西哪裡是能做賭注的?”她拈了顆櫻珠慢慢咀嚼,吐掉細核才低聲道,“分明就是鄭緯他們遭了算計!”
盧芳微一怔,趕緊四下看了看,見旁邊人都忙著品嚐櫻桃或仔細聽著王氏與幾位夫人的談話,也低聲問道:“當時,不只是鄭緯,還有皇后殿下的嫡親弟弟,王家二十二郎在呢,另外幾位與鄭緯同行的郎君,也是頗有出身,其中還有魯王世子李伸,其他人也就罷了,王二十二郎何等精明?怎會上她們的當?”
“如今長安的大宛馬不多,誰家新添了一匹,隔一日人人都知道了。”韋徽端悶悶道,“昇平縣主她們若有意設計,就算鄭緯這邊沒有與她們交好之人故意推波助瀾,這些人個個年輕氣盛,只要言語輕慢到了一定程度,鄭緯就是想不賭都難!當然,那位縣主的騎術,也確實高明,至少在賽馬上面,我卻是尋不出她們做過手腳的地方,畢竟上陣的是鄭緯自己”說到這裡,她輕輕蹙了蹙眉,若有所思。
盧芳微沒注意到她神情,只掃視了一眼四周,哀嘆道:“這位貴主也真是促狹,她哪裡是尋你討要赤火?分明就是故意要叫眾人看到她與我等在一起私談,又像是親自帶我們到席上來一般,如此明著是給我們體面,目的卻是要叫咱們成為眾人的眼中釘就算咱們此刻告訴她們貴主是要尋你要赤火,單憑她方才與皇后殿下說話時的笑意盈盈,多半也沒人相信的!”
這回輪到韋徽端同情她了:“你方才本不該過來的。”
“我又怎知道她是貴主?”盧芳微無奈的笑了笑,“還以為這是誰家養在深閨人未識的女郎呢——不過這位貴主,當真美貌,也難怪能叫賀之方的郎君都一見鍾情了去!”
她們正在議論元秀時,紫宸殿裡豐淳終於改完了最後一本奏摺,將硃筆放下,忍不住拉了拉越羅圓領寬袍的領口,魚烴親手捧了新沏的蒙山紫筍上去,豐淳接過呷了一口,便看到魚安源悄悄站在屏風旁,似乎過來已經有些時候了。
他招手問道:“櫻桃宴那邊如何了?可有蹴鞠出色之人?”
“稟大家,櫻桃宴還在開著,趙芳儀提議玩擊鼓傳花,皇后殿下留了眾位夫人、女郎在宮中用午膳,說午時再去麟德殿前蹴鞠,若大家有暇,還請大家親往鬱儀樓一觀。”
豐淳笑了一笑,王氏這分明就是故意為他準備機會,這到底不是正經的採選或禮聘,藉著品嚐櫻桃和蹴鞠的名頭,豐淳貿然一頭撞過去近著端詳,傳了出去,聖譽少不得要被一干直臣勸諫,因此特特留了午膳,如此豐淳多半批完了摺子,大可以提前用畢,前往麟德殿的西樓結鄰樓中潛藏,到時候王氏自是帶人只登東樓觀賞女子蹴鞠,麟德殿的東西兩樓之間有殿堂阻隔,只要留意不被殿下參與蹴鞠的女郎們發現,誰也不知道他在上面看著。
“告訴皇后,朕知道了。”豐淳示意魚烴替自己把軟幞除了,三月末的天氣已經完全回暖,紫宸殿深且廣,倒不覺得悶熱,但他聚精會神連著批了兩個時辰的摺子,到底覺得有些疲憊,便想除了幞頭鬆快一下。
魚烴會意的將幞頭放到一邊的帽架上,從暗格裡取出一盒清涼醒神的藥膏來替他揉著鬢角。豐淳享受的閉上眼,問還在等候吩咐的魚安源,“既然是擊鼓傳花,可有什麼人出彩?”
“奴看今日宴上的各位女郎都是極伶俐聰慧的。”魚安源恭敬的道,“但聽說,韋家、盧家的女郎,宴開前在杏花林裡遇見了阿家,是阿家親自送到席上,才趕去靶場繼續今日的練習的。”
魚安源既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