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沾原本見賀夷簡被支走,正在得意,想趁這機會留下來與古薇娘說一說話,見李十七娘非但不走反而話裡話外對古薇娘態度不善,他忍不住怒道:“十七娘子已經找過了賀夷簡,賀夷簡都離開了你為何還不走?”
原本他一個郎君就算對李十七娘不喜也不至於如此態度,但楚沾素來愛慕古薇娘自然捨不得她受半點兒委屈,只是李十七娘聽了這話眼睛也沒眨一下便道:“三郎哥哥這話說的可是傷人的心了,是魏州出了事要賀家六郎趕回去,又不是我幽州出了事!再者我到淄青來也是為了給楚家伯伯賀壽,三郎哥哥這麼說,可是楚家伯伯不喜我幽州?若是如此,我這便去告訴了六叔”
“十七娘子想是誤會了,表哥的意思不過是十七娘子素來粘賀家六郎粘得緊,方才賀家六郎離開十七娘子居然沒有跟上,表哥心下有些奇怪罷了。”古薇娘皺著眉圓場,她才斥責過李十七娘,這會為了楚沾一時失口卻也只得緩和了語氣,畢竟楚沾方才那句話到底不妥當,原本幾人身份都差不多,就是古薇娘低一些,怎麼說也是在淄青的地盤上,李十七娘也奈何不了她,但楚沾那話被李十七娘一發揮,就變成了淄青和幽州之間的事情,李十七娘雖然是從長安跟著賀夷簡一起過來的,可她一個女郎自然代表不了幽州來賀壽,幽州的使者是李十七娘的六叔,她當真去一告訴,楚殷興非狠狠教訓楚沾不可!
原本楚沾是楚殷興唯一的嫡子,只是如今長安衰弱,禮制逐漸崩壞,在長安和京畿附近還好,到了遠處究竟是亂了,像藩鎮那更是猶如諸侯一般,今上又不像前面的憲宗皇帝,楚殷興膝下一共有五個郎君,楚沾排行第三,他性情耿直這一點楚殷興已經不太喜歡,再加上為人野心也不大,總被楚殷興認為是胸無大志,不過田夫人與楚殷興是大半輩子一起過來的,身為正妻到底得楚殷興重視,再加上楚殷興年紀也還沒有賀之方那麼長,比起膝下只有一個賀夷簡的賀之方,他可要放心多了,但也因為有五子的緣故,楚沾在父親面前的地位與賀夷簡壓根就不能比,若是在壽辰上面再被打一頓,那麼田夫人再有手段,楚殷興那些部屬對這個小主人還是不會太看好的。
藩鎮有藩鎮的好處與壞處,好處是因著如今夢唐衰弱,它們不必受長安轄制,壞處就是在這一片地盤上面興與衰只得自己掌握,中央既然沒了力氣來管轄,索性只承認勝出者,淄青從前的主人葛氏就是因為在前朝時候錯誤的估計了憲宗的手段與能力,還當著懷宗皇帝時敷衍,結果憲宗皇帝態度出乎意料的強硬,當時杜青棠親自趕往魏州傳旨,鄰近淄青的魏博軍忽然倒戈讓葛氏立刻懵了,那一戰以長安告勝後葛家就再也沒出現過,而楚殷興原本只是葛氏一個部屬,覷準了機會陣前倒戈,親手砍了主上的腦袋投誠,憲宗皇帝倒也不是不想趁機收攏淄青,據說原本連人都擬好了,至於楚殷興本也只是打算調他入長安任職,但誰想到長安接著就發生了後族郭氏被族沒之時,這樣一番亂下來,最後楚殷興到底上了位——這是因為當時長安為郭家的事忙得不可開交,而淄青這邊在葛氏去後本就是楚殷興勢力最大,郭氏的事情塵埃落定,楚殷興也經營的差不多了,他又再三對憲宗表忠誠,這個時候命他再入長安顯然不太靠譜,至於再起兵戈一則耗費太大,二則師出無名,畢竟葛氏是對長安不敬才被討伐的,楚殷興卻對長安極為殷勤,憲宗皇帝最後還是補了一道聖旨為他正名——楚殷興這個節度使之位固然有覷準了葛氏冒犯長安的機會,但當時葛氏部屬不只他一人,他能夠幹到這一步,與自己的能力不無關係,也因此他非常的清楚,楚氏若想繼續興旺,如長安那些勳貴人家一樣立嫡立長並不合適,因為嫡子或者長子未必就一定比其他子嗣更出色,而他如果像賀之方那樣只有一個親生子,那是沒有辦法,他還大度不到把一輩子爭來的東西給外人,如果膝下有眾子,哪怕最出色的是庶子又怎麼樣?反正都是他的兒子。
但這對楚沾來說卻不妙了,他不但是嫡子還是唯一的嫡子,楚二娘子是女郎不說還早就出嫁了,對孃家的事情她一個女郎自然說不上嘴,若是將來楚殷興的位置落到了楚沾其他兄弟身上,楚沾的日子絕對不會太好過——不太好過已經是不錯了,看一看魏州賀之方的兄弟侄子的例子,就會知道藩鎮節度使的子嗣爭位,也許場面不及一國奪儲,但慘烈卻未必不如。
古薇娘是田夫人的外甥女,也是楚沾表妹,她雖然因田夫人的話不再想著嫁與楚沾,但也不可能不維護著他。
只是古薇娘這一開口,卻見楚沾又驚又喜的看向了她,她頓時又頭疼起來,好在李十七娘倒沒有繼續糾纏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