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臉色來來回回變了幾次,見燕九懷逐漸目露兇光,只得無可奈何的說道:“你夠狠!我去與雲娘子說,只是今晚她確實忙碌,若是不出來,可不能怪我。”
“杜老狐狸的名頭在那裡放著,何況過了今晚還不知道長安局勢會如何變化。”燕九懷眯著眼睛,淡淡的道,“雲娘子聽到是杜十二怎會怠慢?”
第三百二十九章 狂颮漸(四)
豐淳在睡夢之中被推醒時,感覺到盧芳儀光滑細膩的肌膚正緊緊貼著自己,鼻端馨香縷縷,低頭看去,盧氏將臉頰貼在了他的胸前,睡得正香,面上微緋,仍未醒來,他不高興的看了眼滿面蒼白的魚烴,拉起薄被擋住了盧芳儀露在外面的香肩,正欲喝問緣故,卻聽見不遠處傳來了排山倒海般的呼嘯聲!
豐淳雖然身份尊貴,但少年時候也是在騎射上面下過功夫的,如今又當盛年,耳力極好,立刻聽出這聲呼嘯之中夾雜著鳴鏑尖銳的破空聲、並刀劍交擊聲,最後與喊殺聲混合在一起,方有如此聲勢!
他頓時變了臉色,明白為什麼魚烴會擅自闖入寢殿甚至絲毫不避諱宮妃在側打擾自己,厲聲道:“這是怎麼回事?!”
“五郎!老奴也不知道如今宮裡已經亂成了團”魚烴哆嗦著手捧上了一身內監服飾,“玄武殿似乎還走了水,宮中一片混亂,這會侍衛也都不知去向,但請五郎速速更衣,隨老奴往前朝暫避!”
豐淳沒有接那身內監服,卻愣住了:“往前朝暫避?”
大明宮從南向北,自丹鳳門進宮,棲鳳閣與翔鸞閣之間是大朝所用的含元殿,後數百步為中朝所用宣政殿,宣政殿後方是內朝及豐淳平素起居所用的紫宸殿,紫宸殿與後宮之間有宮牆隔斷,禁軍戒備,另外還有太液池隔開——在太液池的北面,便是六宮之中宮所在,是為蓬萊殿,蓬萊殿後是如今華妃所居的含涼殿,含涼殿的正後方——便是魚烴所言走了水的玄武殿!
這會讓豐淳驚愕的是——玄武殿之北,已無宮室,只有宮城城門,是為玄武門!而玄武門外,乃是一個甕城——城北為重玄門,當初元秀往樂遊原上行獵,歸來之時便由此門回宮,比之丹鳳門近了許多。
重點就在於這個甕城——那裡面,是北衙所在!
北衙便是禁軍指揮之處!
因此若是按照常理,倘若有人逼宮,理當向北撤退,越向後宮,離禁軍指揮之處越近,如此越是安全!但如今魚烴卻說要向前朝躲避豐淳面寒似霜,揮手止住魚烴急切的勸說,寧神傾聽——果然!喊殺聲分明從北而來!
這意味著什麼?
神策軍叛了
自從本朝德宗皇帝將神策軍的軍權交予了宦官,這支關中最精銳的大軍,便始終由宦官指揮,歷代不是沒有皇帝想將它奪回,無奈宦官當政,已成氣候,就是憲宗皇帝當初也不過是除了王太清與曲平之後,換了一個比前兩人更為低調謹慎的邱逢祥罷了。
若非手中有軍權,王太清之流也不可能地位穩固到了連皇室血脈都隨心所欲的處置的地步。因此,神策軍反叛,雖然是讓皇室震怒之事,卻也有些意料之中
只是此刻豐淳卻是滿臉不信,他愕然之極的問魚烴:“神策軍豈不是一直掌在邱監手中?”
魚烴見他到了此刻兀自不肯換裝,急得一跺腳,也顧不得尊卑,撲上來抓了那套內監服飾就要往豐淳身上套著,一面套一面急聲道:“五郎,如今情況緊急,這些事情待以後再議,此刻最緊要的便是先脫身為上!”
“這不可能!”豐淳被他這麼一催促倒是清醒了些,他語氣急促而古怪的道,“父皇臨終之前說過邱逢祥他便是反叛旁人又豈會叛朕?!如今如今定然是他出了事!是何人如此大膽!居然奪了神策軍權來逼宮?!”
魚烴此刻哪裡有工夫回答他,只是悶聲替他穿戴著。
“你這老奴在做什麼?”豐淳因是睡中被驚醒,如今又是盛夏時候,雖然殿裡放著冰盆,但他也只穿了中衣,所以魚烴替他穿戴倒也迅速,只是剛剛將袍衫套上,今晚侍寢的盧芳儀卻被他們的爭執驚醒過來,盧氏一臉懵懂的捂著身上薄被,原本白皙的面龐上此刻卻充滿了羞惱與震怒,尖叫道,“誰準你進來的!”
內侍雖然都是去了勢,不能人道,只是究竟男女有別,何況唐宮從來不少宮女伺候,因此豐淳召幸妃嬪時,若有什麼急事需要打擾,一般都是使侍寢妃嬪的貼身宮女進去稟告,當初孟光儀遇刺那一晚,豐淳正住在了蓬萊殿,當時魚烴雖然先得到了訊息,卻還是請了皇后的大宮女杏娘進去說了,待豐淳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