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進的宮,按說萬歲爺一個月也有十多天歇在承乾宮,可肚子愣是沒得動靜。為著這事兒,主子可是費盡心思,甚至還讓府上暗中遍尋名醫,喝了不知道多少偏方。
其實這些年來,佟貴妃對於孩子的念想也沒有那麼強烈了,可最後她也只能夠安慰自己,或許她肚子不爭氣,沒這個命吧。
佟貴妃又是驕傲的,她覺得自己不必去羨慕密貴人的福分,也不必羨慕陳貴人的恩寵,畢竟她貴妃的身份擺在這裡,那些居於末端的妃嬪,哪怕是爬一輩子,費盡心機也沒有可能越到她頭上。可每次聽聞宮裡傳出有孕的訊息,她的心還是會痛了那麼一下下。她不是沒有動過抱個孩子的念頭,當初密貴人生十五阿哥時,她就和萬歲爺提及過。可終歸是空歡喜一場。
也不知道那小賤人是用了什麼狐媚手段,竟然把萬歲爺迷得神魂顛倒的,拂了她的面子。
想起當時自己的狼狽和眼前密貴人再一次的春風得意,她再也抑制不住的一把抓起宣紙,狠狠的揉做一團丟在了地上。
發洩過後,佟貴妃心底的那股火終於是消了那麼一些。
莊嬤嬤扶著自家主子坐下,寬慰道:“主子切莫因為這等小事兒傷了身。密貴人看著像是有福的,可哪大得過主子您。十五阿哥出生那會兒,宮裡人都眼瞅著萬歲爺會晉了她的位分,可這麼多年過去了,她不還是個小小的貴人。”
“奴婢瞧著,萬歲爺鐵定就沒有過這心思。即使有,萬歲爺也不得不顧及前朝的言論,否則也不會這麼多年來都沒有動作。”
佟貴妃如何不懂這個理,她拉著莊嬤嬤的手,暗歎一聲道:“罷了,扶本宮起來吧。今個兒的經書還有兩卷要抄呢。”
不記得什麼時候起主子有了抄經書的習慣。萬歲爺以孝治天下,主子就每天抄送佛經為太后祈福。莊嬤嬤不否認剛開始主子是為了表功,可到了後來,它已然是一種習慣了。
在萬歲爺的眼中,主子不爭,不搶,不妒,可以說很好的詮釋了什麼叫做賢良淑德。
莊嬤嬤曾經因著主子的這種變化很是沾沾自喜了一段時間。佟佳氏一族的期望,可都指望在主子身上了。可後來,她心底漸漸不是滋味了。如果主子能夠和那些小主一般,放下貴妃的身段,單純的把自己當做一個女人來面對萬歲爺,說不準主子擁有的就不單單是貴妃的高位,還會有萬歲爺的盛寵呢。
哎,現在再說這些又有什麼用呢?主子即使現在想改變,也是騎虎難下了。
就如抄經書一般,主子若是半途而廢了,那不是打自己的臉嗎?
這麼多年來,莊嬤嬤可是把後宮這回事看的再清楚不過了。主子現在什麼都不缺,唯一缺的就是一個可以傍身的阿哥。
空有貴妃頭銜而膝下空虛,這事兒怎麼想都有點不安心啊。
這後宮雖說是主子統領,可在膝下有子嗣的四妃面前,主子的搖桿兒就不那麼直了。
對這事兒,主子一直都是不鹹不淡的態度。她既沒有反對,卻也不那麼急切。早幾年莊嬤嬤倒也不說什麼,可現在莊嬤嬤卻覺得再也沒有時間拖下去了。按說這事兒她也不難辦,可奈何主子太驕傲,愣是不肯給萬歲爺推薦人。
側首凝視著面色沉靜的主子,莊嬤嬤猶豫著開口了,“主子,奴婢有話不知當不當說。”
佟貴妃面色一暗,緊緊捏住了手中的筆。
如果是以前,看著神色消沉的主子,莊嬤嬤肯定會轉移開話題。可今天,她覺得自己非說不可了。
“主子,浣紗今年出落的是越發的別緻了。主子何不提攜提攜她,如若她能夠入得了咱萬歲爺的眼”
說著,莊嬤嬤頓了頓,在宮裡侍奉主子這麼多年,她自然知道什麼叫點到為止。
沉默幾許,佟貴妃放下手中的筆,修長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點著桌面。
莊嬤嬤這句話可算是戳著她的最痛了。身為萬歲爺的女人,她謹守本分,從沒在萬歲爺面前因為別的女人拈酸吃醋。可這樣的大度並不代表她可以親手把女人往萬歲爺床上送。
浣紗這丫頭的確有幾分姿色,可自己堂堂一個貴妃,至於這樣作踐自己嗎?
這樣想著,她眼前突然閃過了幾個畫面。這幾次萬歲爺每每到承乾宮來,浣紗就把自己打扮的花枝招展的。還趕著湊著想要為萬歲爺佈菜。
這不是明目張膽的給她難堪嗎?也怪她眼瞎,竟然連丁點兒都沒往這方面想。
自家主子眼眸深處陡然湧上的寒光讓莊嬤嬤的後背不禁一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