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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部分

儀不置可否的轉過臉,眼角滑下一滴清淚,依舊沒有嚎哭。

莫青荷嘆了口氣,橫抱著她站起來:“我知道他在哪兒,我帶你去找他。”

一行人狼狽不堪的回到古剎,將運回的粟米放進糧倉,見一切如舊,懸著的心才放下了。

後殿與香堂被一條掛滿經幡的狹窄過道連線,供奉著男孩觀音像,此時用布簾隔出幾個單獨的小間供人居住,不出莫青荷的預料,當他在凌晨時分抱著一名姑娘闖進後殿,將沈家兩位公子從睡夢中驚醒,他理所當然的遭遇了不少白眼。沈飄萍從他身後繞出來,推開擋在門口的大哥,雷厲風行的吩咐傭人扯簾子打熱水,沈家兩位少爺眼裡的蔑視不見了,取而代之的全是訝異。

陸婉儀的身體被小心的平放在褥子上,蓋著棉被,只露出大團漆黑的頭髮,亂蓬蓬的裹著一張失去血色的臉,雙眼直勾勾的望著大殿的金頂。沈疏竹驚呆了,喚了一聲婉儀,用力攥著她的手,陸婉儀幽幽轉醒,淚水如兩泓清泉,一顆顆沿著眼角往下淌。

“沈二少爺”她的聲音有氣無力,煙雨迷濛的眼睛盯住沈疏竹的面孔,怎麼都不肯移開了。

沈疏竹望著憔悴不堪的陸婉儀,一下子失去了氣度,氣急敗壞的抬頭衝莫青荷嚷嚷:“怎麼回事?你們不是去運糧食了,你們把她怎麼了?”

莫青荷已經自覺的退了出去,沈飄萍接過傭人遞來的毛巾,擦淨臉上的塵土,不耐煩的解釋:“茶園來了日本兵,我們好不容易才把婉儀姐帶回來。”

她走到門口,緊緊抿著嘴唇,臉上的表情凜若霜雪,並沒有跟門外的莫青荷說一句話,只是伸出塗著蔻丹的手,哧啦一聲拉攏了布簾。

77、

就在莫青荷帶領杭州百姓躲避于山中古剎時,撤退到百里之外的國軍部隊卻是另一番景象。

一處臨時搭建的醫療處,因為缺乏木柴而令人感到寒風沁骨,受傷計程車兵並排躺著,發出低沉的呻吟聲——國軍主力戰敗撤退,消炎藥粉和止痛劑都極端匱乏,有些較小的手術,比如取出一枚子彈,摘除化膿的眼球,都在沒有任何麻醉的條件下實施,不時有人像野獸般咆哮出聲,護士擦一擦額頭的汗水,將鑷子擲在金屬盤子裡,噹啷一陣響。

醫療處人來人往,傷兵的人數急劇增長使這裡總瀰漫著一股膿血的惡臭,或許有屍臭,傷重計程車兵全身包紮繃帶,安靜的睡著,有些已經停止了呼吸,當醫療隊下一次審查發現了這些屍首,就叫幾名小兵抬出去掩埋。

大門嘭的一聲被撞開,幾名戰士高喊著:“讓一下,讓一下”,七手八腳抬進來一具擔架,緊接著,擁擠的棚屋裡響起一陣令人作嘔的鋸骨聲,嘎吱嘎吱,嘎吱嘎吱,女護士們大聲嚷嚷,被她們圍在中間的是一名手臂潰爛的戰士,因為傷勢嚴重,意外獲得了一支嗎啡,他一動不動的躺在木板床上,無神的目光望著天花板,一直照料他的一名戰友滿臉汗漬和灰塵,一屁股坐在地上,摘下袖管的紅十字,發出男子的低聲嗚咽。

繃帶,血,子彈,髒的看不出顏色的舊軍裝,不斷潰爛的傷口,接連死去計程車兵,這就是部隊撤退以來永遠不變的景象,就連睡一個安穩覺都不能,只要上空響起日軍空襲警報,他們就又要走了,燒燬棚屋,抬著擔架,到離家鄉更遠的地方去。

誰懂未曾想到,不可一世的七十萬國軍主力,只不過三個月,就落到如此狼狽的境地。

他們師部還算好,自從戰鬥開始,因為平時訓練有素,軍事指揮得力,減員不到五分之一,而跟他們在上海戰場打了個照面的桂系軍隊,有些甚至全師全軍覆沒。

方才闖入的幾名士兵被驅趕出去,棚屋又恢復了暫時的安靜,女護士們在過道來回穿梭,忙著檢視傷情和分發藥品,一個個面露倦容,就在數月前,她們還是白衣黑裙的女學生,連與男同學說話都臉紅,如今她們利落的為士兵擦身換藥,自從隨隊撤退,也都已經多日沒睡過一個整覺了。

大門又一次被推開,冷風捲著冬日的細雨往屋裡吹,一名精神的小兵大步走進來,邊走邊衝大家嚷嚷:“大家都醒一醒,咱們師長親自來看你們了!”

小兵個頭不高,聲音洪亮:“師部給大家帶了藥品和罐頭,讓大家安心養傷,傷好了去戰場繼續打日本人!”

傷員們像打了強心針,一下子來了精神。

話音剛落,沈培楠裹著一件黑大氅,被孫繼成等警衛士兵簇擁著走進來,軍裝沾了塵土,領口的軍章卻簇新,他剛接到晉升中將的指令,然而在全軍戰鬥減員的關頭,這種晉升並不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