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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部分

好的爺們,倒要伺候別人”

莫青荷心裡發憷,慌得扒著窗就要跳,沈飄萍以為他嚇傻了,急忙追道:“這是二樓!”

話音剛落,他已經山貓一般敏捷的翻上窗沿,深吸了一口氣,縱身躍了下去。

48、

從沈家後花園錯綜複雜的小徑和遊廊繞回來時;夜晚正拼盡氣力;與晨曦做最後的掙扎。

莫青荷走進臥房;隨手將西裝外套往沙發一扔;邊走邊甩掉鞋子;歪在床上休息。

房間太大,一盞檯燈的光填不滿它,黑暗朝各個角落無盡延展,格外的空落。莫青荷讓面部肌肉放鬆,呆滯的微張著嘴,感覺無限疲累;這一夜的應酬和算計太多;爭執太多,場面話說得太多;笑得也太多,恨不得大睡三天三夜,偏又過了困點,像被一根細弦強制勒住了頭腦,眼皮酸沉,怎麼都墮落不進夢鄉。

他的世界一向太過熱鬧,充斥著鑼鼓與喝彩,在一臺又一臺別人的情義裡疲於奔命,每次停下都有一種瀕死的倦怠,被一直壓抑的感情如什剎海的水,填充了四周的空氣,浮浮蕩蕩,進不到他的身體裡。

他把臉埋進枕頭,在床上翻滾了一陣,最後徒勞無功的用手肘撐著床,重新坐了起來,抱著靠墊朝四周張望。

這房間是沈培楠的臥室,是他從少年時代一直居住的地方,莫青荷發了一會兒呆,盯著圓茶几上擺一隻檯燈,忽然來了興致。

下午搬來的時候急著梳洗換衣,沒有來得及觀察,仔細一看,忍不住微笑了,這裡也實在是他的風格。房間寬敞奢華,牆壁和天頂全部裱糊著黑色亮光紙,歐式桌臺鑲著金邊,擺著些小古董,很有深沉的藝術氣息,書架裡塞滿了英文書籍,一排飛機和輪船的模型,都有些年頭了,拿起來一看,上面的編號也是英文字。

莫青荷光腳踩著木地板,在臥房中邊走邊看,不由自主的想象著十年前的光景,他想那時的沈培楠該是一名威風的英俊青年,像他一樣熱血而頭腦發熱,與同窗辯論,甚至打架,追求學校裡最出風頭的女同學。莫青荷從書櫃抽出一本外文書,一頁頁翻看,雖然讀不懂,但聞著滿鼻的紙頁和油墨香氣,他感覺既新奇又快樂。

他的眼裡含著笑,情不自禁的想念那土匪,想他身上粗俗的貴族氣,吸菸時的側臉,訓斥下屬時一串串粗聲大氣的國罵,想念他結實的臂膀和躺在床上看書時被月光浸潤的腳背,做愛時的強硬和蹙緊的眉頭,掌心也是粗糙而滾燙的,像自己此時的心

莫青荷其實很詫異,像沈培楠這樣的人為什麼喜歡聽舊戲,還是西廂牡丹之類光豔的情愛故事,他甚至沒有在書架中放一本古典愛情小說。一邊想一邊發呆,手中的書頁嘩啦嘩啦的翻,一張發黃的紙飄飄擺擺的落下來。

他以為碰散了書頁,急忙蹲身去撿,拾起來一看,竟是一張薄荷綠的舊便箋,鋼筆字灑脫張揚,抄寫著一闋小詞:牡丹含露真珠顆,美人折向庭前過,含笑問檀郎:“花強妾貌強?”檀郎故相惱,須道‘花枝好’。一向發嬌嗔,碎捼花打人。

似乎是在課堂走神的隨手默寫,旁邊還雜亂的抄寫了許多英文句子。

莫青荷盯著那不羈的字跡,揣測著他在跟自己一般年紀時,對愛情曾有過的暢想。一位嬌憨的姑娘,一名故意惹心上人吃醋的檀郎,多麼老套而美好的情節!他暗暗吃了一驚,蔥白似的手指微微顫抖著,感到歡喜而悲哀,沈哥是懂愛的,他懂,自己也懂,但不能,他們沒有時間,也沒有機會去愛,因為沒趕上好時候。

他手忙腳亂的將便箋塞回書中,放回書架頂層,像在塵埃裡偷窺到一個秘密,一顆心砰砰的跳。

這一夜格外長,長的完不了,他的靈魂從戲裡飄出來,在房間裡跌跌撞撞的走,撞得頭破血流,到處都是沈培楠的東西,到處都是關於他的想象。莫青荷摸著滾燙的臉,壓抑著身體裡胡亂奔走的熱流,逃也似的奔回床上,鑽進被子裡,可就連絨被好像充滿他的味道,羽毛一樣蓬鬆,裹在身上,好像被擁抱著,沒有戒備,被真正的疼愛和擁抱著。

他慌了神,他從不知道自己竟這樣愛他,恨他所屬的黨派,恨他的階級和家庭,卻迷戀的愛著他,以致於這裡的一切都具有神秘而強大的吸引力,但理智說再不能愛了,愛到失了心神,就只剩兵戈相見。

他痛苦的在床上翻滾,拳頭往枕頭捶著打著,緊緊咬著綢被,感覺自己像一條下了油鍋的魚,被噼裡啪啦的炸。為什麼他們偏偏是敵對的呢?為什麼他們有著共同的敵人,屬於同一個國家,卻不能坦誠相待呢?

莫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