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梅花也有靈魂的話,黎池相信,在當今這個世界上,大約也只有書韻才能當得起梅精這一個稱號。
隱忍是書韻的天性,隱忍又何嘗不是梅的天性呢?
梅開在冬末交春之際,大抵與繁花相比較,梅也算得是花之家族中備受冷落的“私生女”,但梅與書韻一樣,都有自強不息的精神。
黎池已經好久沒有見到過書韻奔跑了。不!他應該是壓根就沒見過她這麼興奮地跑過。
她自從身體敗壞以後,就一直都力不從心,跟商懷瑛雖然沒有生育的壓力,她的身體卻再也負擔不起她勞累。
造了一下午的雪,梅林的地又是最原始的土地,這會兒的積雪足可以蓋過人的腳背了。
書韻剛開始奔跑時,並沒有留心腳下,加上她身輕如燕,所以跑起來也沒費什麼勁。
到她跑到紅梅群中時,她的體力已經消耗了一半,她的注意力開始集中到腳下,當她發現自己腳下原來積雪深厚後,她每走一步都深陷到積雪層中,所以,就再也沒有飛起來了。
停在梅群中央,朝黎池招手道:“池,快過來。”
黎池雙手插兜,他倒是也想走出來風度翩翩,可惜自己造的雪壞了自己的風度。
腳下深一腳、淺一腳,愣他是芝蘭玉樹,也是一棵歪脖子樹。
重心、平衡都無法在雪地裡保持良好,黎池以蝸牛的速度抵向書韻。
當他終於爬行一般來到書韻的跟前時,書韻已經笑得前仰後翻。
“你你你怎麼就這麼執拗呢?伸出手來不是好走一點嗎?為什麼非要插在口袋裡呢?”
“還有帽子!那幾天起早貪黑,你都沒有戴帽子,這才多大點的地方呀!你怎麼就連一件羽絨服的帽子都看的上眼了呢?你悄悄這帽子!哦,等一下!”
書韻就跟命令時間停止似的,命令黎池不許動一下。
她飛快地從上衣口袋裡掏出來手機,“咔嚓”給黎池來了張特寫。
而後,故意飛快地在黎池眼前晃了一下,收起來說:“我要把這張照片永久儲存起來,以後你要是欺負我了,我就拿出來給人看,看看你黎池也有哈哈,用時下非常流行的話來說,掉粉呀!”
黎池一向清俊灑逸,他為了陪書韻來一場踏雪尋梅,從來不穿紅的人都穿了紅色的羽絨服了。
羽絨服本身就毀人,黎池還戴上連在衣服上的帽子,這樣子,記錄在照片裡可真是要多搓就有多搓了。
尤其對黎池這個平實妖豔得連女人都忌憚的男人來說,如果他是偶像明星的話,絕對掉粉。
但黎池他不是明星,他才不在乎呢!
完全忽視書韻沒有形象的嘲笑,黎池慢悠悠地從口袋裡伸出自己的雙手,抓過書韻在冰雪裡已經凍得通紅卻渾然不自知的雙手。
黎池將她的小手捂在自己寬大、溫厚的手掌心中。
書韻被忽來的一股暖流灌輸,點選一般從手背一直延伸到心上。
原本還在哈哈大小的嘴角忽然僵住。
他為什麼不要形象,哪怕摔跤也要雙手插在口袋裡?
原來他並非為了她所謂的什麼形象問題,而是他要暖著自己的手到她身邊來,幫她暖手。
一忽兒捧雪,一忽兒在梅花枝頭挑弄雪花,書韻的手其實有點凍傷,黎池僅僅包裹住她的雙手,卻一直都沒能把她捂熱。
權衡之下,黎池只得變幻方式,改為裹著她的手來回摩擦按摩。
這麼冷的天,要是凍傷了手第二天就要生出凍瘡來了。
馬上就要過節了,她那麼驕傲的人,如果生了凍瘡,手指都腫的都跟蘿蔔一樣,她又要羞於見人了。
換成往年倒也罷了,可是今年不行呀!
黎池這一想,就更加賣力地挫揉起來,直到,書韻的手連手指都恢復到正常的溫度為止。
在雪地有兩個倒影,一大一小,大的一直在幫小的暖手,雪上面的影子大都是靜止的,只有在兩人中間的位置上,有一個小球一樣的東西一直在不停地運動。
書韻就一直盯在影子小球上面,到黎池為她揉完手,她已經感動的鼻尖上開始滴落水珠。
這麼些年以來,她和黎池多麼像一對患難夫妻,飽經風霜,終於在過年團圓夜前相聚。
書韻忽然想明白了為什麼以前的話本里像李三娘、竇娥她們,遇難的時候總是被設計在風雪中。因為風雪中真的很冷很冷,可以冷到人的心坎上去。
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