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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部分

“可是,哪有老頭都活著,年輕人都死了的道理啊”那小獄卒哭喪得更厲害了。

或許是一語成讖,因為天氣太熱,他們帶的食物開始變質,就在快要抵達的時候,陸續倒下了幾個年老的囚犯。而瀨大肩膀有傷,雖然身體底子好,苦撐了幾天,在某天夜晚,卻驚覺自己的傷口開始潰爛。而之前在綠洲小鎮買的傷藥已經用光了。

他想通知附近的人,卻又想起那夜白狼之戰,自己已經把訊號彈用完了。

只有逃了,他絕望地想。帶著這一身的病與傷抵達當地官衙,肯定會以防範瘟疫的藉口把他們全部秘密殺死或者趕到更加荒涼的地方的。

但是想要逃,似乎也晚了。前面是死路一條,後面是漫漫沙漠。

瀨大整裝行李,索性就搭了個帳篷,在原地駐紮了下來,準備默默等死。

就這樣又過了幾天,魯師也病倒了。族中的人也是逃的逃,死的死。他四顧望去,竟只剩下他一個人了。他靠在帳篷邊緣,然後從腰間解下裝水的葫蘆,想要喝口水解渴。

手中的葫蘆已經輕飄飄,他把它完全倒置,半天也沒有滴下一顆水。

魯師舔舔自己蒼白的嘴唇,苦笑一聲,他怎麼忘了,這水從昨天開始就全部用光了。

上天想要一個人以這種方式死去,從不會手下留情。他不想死在帳篷裡,於是努力地走到外面,找到一塊不遠不近的地方,他抬頭望去,卻看到遙遠的雪山。

因為隔得太遠,他只能看到那隱隱的雪白山尖。忽然一種宿命般的悲涼捲上他心頭。這種感覺來得新奇而古怪,他從袖子裡拿出那張算卦,上面隱約寫著的四個字,暗示了一個他至死無法參透的玄機。

“巫行天下”他喃喃念出這四個字,想不明白這跟自己有什麼關係。

他又想了很多,直到後面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是湖白他們趕來了。

陽光璀璨一片,魯師看著朝著自己狂奔而來的女孩,恍惚間彷彿回到了十多年前的那個午後,他捧著精心製作的琉璃眼珠,跪在金碧輝煌的宮殿大堂之上,年輕的王后身懷六甲,從座位上慢慢走下來,臉上帶著落寞的微笑,那張美極的臉上留著一隻空蕩蕩的眼眶。

他這一生最得意的不是天女箭也不是紅霜冷葉,而是這一隻鑲嵌在美人臉上的琉璃眼珠。

因為這一顆眼珠,他獲得了半生的榮華富貴,也因為這顆眼珠,他流放此地,即將悽慘死去。

現在,他彷彿看到年輕的王后朝自己走來,她依舊很美,美得讓他不敢生出一分遐想。這道優美的身影蹲下來,他好像聽到她在哭,又好像沒有。

湖白沒有哭,只是落了一滴淚在他的手心。她叫了他一聲,“爹爹。”

魯師眼睛慢慢睜開,他以為是魯浣紗,再仔細一看,卻是養女湖白。她從來沒有叫過他父親,這一聲卻讓魯師心生愧疚與緊張,他應該告訴她身世的,但一張嘴好像被粘住了,怎麼也張不開。

“您想說什麼?”湖白連忙捧上清水,“您再堅持一下。”

魯師張了張嘴,只吐出一個詞,“王后”

挽醉歸護在四周,因為剩下的人見到有人來了,紛紛跑過來要水。

他們都病得極其嚴重,走不了幾步路,有的甚至直接倒在帳篷門口,再也爬不起來了。挽醉歸看著這副慘狀,忽然想起自己來到京市之前發生的那場瘟疫。

整個小鎮都陷入生死恐慌裡,疾病無孔不入。他心生不忍,可是自己帶來的水也剩下不多了,這麼多人根本不夠分。他一旦拿出水來,反而會引發一場爭奪戰。

偌大的沙漠之上,只有這一個小小的帳篷有著生命活動跡象。彷彿是汪洋大海里苦苦支撐的漂流小舟,挽醉歸感覺很奇怪,與其呆在這裡等死,為什麼不繼續往前走?

繼而想到他們的身份,心裡一陣恍然。看來是真的走投無路了,才出此下策。

湖白放下悄然逝去的魯師,心裡空蕩蕩一片,茫然到了極點。

碧紈死去的時候,她雖傷心,心裡卻極其清楚自己接下來要做什麼,現在,她竟麻木得幾乎感覺不到什麼,連應有悲痛都被這股茫然吞噬走了。

“湖白,我們走吧。”挽醉歸沒有辦法,將馬匹和水、糧食都留下來給他們自己處置。有了馬,或許還可以讓他們逃出幾個來。他拉起湖白,然後找了一塊空地,用沙子將魯師掩埋了。

湖白茫然地看著,她看到天際飛過的老鷹禿鷲,忽然走上前,“入鄉隨俗,就用天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