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的床榻上,露出的肩膀上綁著厚厚一層紗布,有緋紅色的血跡沁出。看到她進來,他吃力地抬起手,似乎想要觸控越來越近的黑衫女子。她一把握住他的手,“是誰傷了你?”
他的眸色深沉,正在思慮什麼,黑衫女子又迫不及待地開口問道,“是誰?這個世上,還有誰可以傷害到你?”
他在她眼裡,是神一般的存在。而現在,她心目中的神倒在病榻上,傷痕累累。
原來,神也會受傷,也會死亡。
躺在虎皮上的男人凝視著她的臉龐,她的肌膚嬌嫩如初開的雛菊花瓣,彷彿還是個不諳世事的孩子,但她手中握著血跡斑斑的箭弩,就在方才,她剛剛獵殺了一隻狼王,她是他一手培養出來的弓箭手,聰明又堅韌。現在已經是他的心腹,如果說還有誰可以取代他的位置,無疑就是面前這個不過二十出頭的女孩。
他的眼睛溼潤了,因為辜負了她的期望而難過,“我已經不行了,以後你只能靠自己。”
“老大!”她驀地跪地,扣住他的手腕,“到底是誰傷了你?”
對方還是沒有回答她的問題,他托起她的下巴,細細凝視,“當初或許不應該收留你,阿完,你以後要對得起兄弟們,做事不要太殘忍。如果你想要過以前的生活,回到那個地方,我也不會怪你。他們,會照顧好自己的。但是,如果有人對你殘忍了,你就用我教你的方法去處理。”
“老大”黑衫女子眼前升起朦朧的水汽,她不能哭,絕對不能。
老大看著她把眼淚忍回去,努力微笑,“我可以允許你哭一次。”
然後,他在她的哭聲裡死去了。
“阿完姑娘,你會回去那個地方嗎?”沙丘上,小士兵握著長戟,一臉肅穆地問她。
那個地方,她望著遠方,眉眼帶著淡淡的愁緒與思念,“我會回去,那裡有個人在守護著我們的家。”
“那個人是誰?”小侍衛緊張地看著她,生怕她在老大死後萬念俱灰離開這裡。
她抬起手拂去自己臉側的垂髮,“一個我從來沒有看懂過但是很敬佩的人。”
小士兵一臉困惑,女子忽然展顏一笑,“但不是現在,等打完戰,完成老大的願望,我再回去,回去見她。”
風吹過,帶著她的思念跋山涉水,越過千里之地,來到了繁華的京市城中。
那裡,是迥然不同的生活。
在魯浣紗離開魯宅的第一年裡,祝織夫人發瘋似地到處尋找自己這個獨生女兒。
婚期到的時候,京市下了一場大雪,魯浣紗沒有被找到。
湖白獨自守在繡樓,她知道浣紗一定是走得遠遠了,她帶著魯師的木匠工具,一路向北走去,天涯海角,隱姓埋名,喬裝打扮,縱使祝織夫人有滔天的權勢,富可敵國的財力,恐怕也無能為力了。
更何況,魯家正以飛快的速度衰落下去,現在全憑湖白和府中其他繡女苦苦支撐著。
祝織夫人在走投無路的時候曾找過湖白,希望她代替魯浣紗嫁到蘇家。湖白端坐在繡架前,一臉平靜地拒絕了,“夫人來找我,不如去找浣紗妹妹的貼身侍女。”
她說的是紫綃。
但這一步棋,終究還是走錯了。
冬天剛剛過去,春天的陽光還帶著殘寒,照在萬物復甦的大地之上,熠熠閃閃。
昨天是紫綃歸寧的日子,她的新婚夫婿,也就是聲稱對魯浣紗一見鍾情的蘇家公子,是一個痴傻的少年。
祝織夫人知道的時候,暗自撫上胸口慶幸,她始終相信魯浣紗在不久之後就會平安回來。
紫綃坐在魯宅廳堂之上,滿臉通紅。而她的丈夫流著口水,坐在她身邊咿咿呀呀,他連話都說不清楚。
他們沒有坐多久,紫綃甚至都沒有機會可以回到自己真正的家裡向家人哭訴一番,就這樣牽著自己的痴傻丈夫回去了。祝織夫人冷眼看著他們遠去,轉頭對面色不太好的魯師說道,“老爺,你覺得她可憐嗎?”
魯師開始咳嗽,祝織走過去拍拍他的後背,“老爺還是回去休息吧,受了寒可不好。”她這樣說的時候,忽然發現魯師的耳鬢多出了白髮,心裡一震,原來他已經老了。
第二天早晨的時候,祝織夫人對著鏡子看自己,她也老了。
只有這個時候,祝織夫人才會後悔自己沒有生出少爺來繼承家產。而現在,魯浣紗下落不明,偌大的家產,她想不出魯師會給誰。宗族裡的長輩早已蠢蠢欲動,誰都想插一手蹭點油水。祝織夫人微微眯眼,魯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