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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因為在她面前,他們從來都是笑著的——笑著幫她一次又一次的從死神的手裡逃脫,笑著迎接她一次又一次的重回人世。

很多醫治過她的醫生都說她是個奇蹟,那麼嚴重的缺陷,她竟然能夠熬到可以接受多次大型的手術治療,並讓身體恢復到接近常人,簡直就是難以想象。

他們錯了。

那不是什麼奇蹟。

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奇蹟。

天助自助者。

她之所以能熬過一次又一次的生死關頭,完全是憑著她的執念。

得到的愛那麼深刻,讓她對生存有著無比的執念。

她是那麼的愛著這個人世。

如果不能活下去,就再也不能吃媽媽做的菜

如果不能活下去,就再也不能和爸爸學刺繡

如果不能活下去,就再也看不到他們的笑容

如果不能活下去,就再也不能報答他們的淚水————

淚水燒傷了曼疏的眼眶,那紛紛落下的,是她心裡的殷紅的傷。

苦澀而冰涼的液體,慢慢的打溼了懷裡孩子的臉龐。

她能懷抱著愛憐的孩子,但是她的父母的呢?

他們心上的孩子在哪裡——

把臉深深埋進孩子的肩窩。

這一刻,思念和愧疚像瘋狂的刀斧,斬碎了她這顆完好的心臟——

一雙溫柔的手輕柔的擦拭著她臉上的淚痕,迷濛中,桑大娘悲憫的看著她。

“要聽聽我的故事嗎?”那個總是笑得溫柔的女子神色如傷。

兩個人,一罈酒。

雨後的屋頂冰冷溼滑。

月亮潔淨白皙,像一面巨大的鏡子,低低的垂掛在天幕上。

“喝酒吧,不要看月亮。這裡的月亮太亮,會把心裡的那些等著爛掉的東西,都照個一清二楚。”

曼疏接過酒罈灌了一口。

不是綿甜的流香,火熱辛辣的酒水順著食管落進胃裡,繼而又涼的讓人從心裡冷起來。

“這酒叫錯認水,清澈似水,但後勁極大。剛來這裡的那些日子,桑桑還是個剛滿月的嬰孩,時刻不能撒手,又要開店謀生,真是要了我半條命。但是就算再累,每個晚上,我也還是要靠這個才能換得片刻睡眠。”

“青容剛進師門那會兒,和桑桑現在差不多大,也不愛說話,但是粉妝玉琢,可愛的不得了,誰都喜愛他,偏偏他只和我投緣。我那時也只有十七歲,卻不知為什麼總是把自己當成他的孃親,事事都放不下的愛惜他。

大師兄取笑我,他說,等我們成親有了孩子,你要是有疼青容的一半那麼疼他,他都是這世上最命好的孩子。”

桑大娘的臉上帶著酡紅,不知是醉了,還是因為那些遙遠的回憶。

“我上面只有一個大師兄,都是從小就在師門的,一起長大,感情很好,我十五歲及笄的時候,師傅給我們定了親。大師兄對我很好,那時我以為,我們可以做一輩子的親人和愛人。”

接過曼疏遞來的酒,仰頭喝了一大口,桑大娘閉上了眼睛。

“十八歲那年,我們成了親。那時候真是快活。月華門本是醫家,也沒什麼江湖紛爭,我們整日裡種藥曬藥,漫山遍野的採藥,埋在一堆古書裡整理藥方,夫唱婦隨,神仙眷屬也不過如此。但是,也只有那麼短短的一年。一年以後,師兄奉了師傅之命下山去給一個江湖上有名的耆宿治病,從此,一切都不一樣了。”

“那天我送他下山,他答應我很快就會趕回來,然後一起給青容過生辰。那天的陽光那麼明亮,金子一樣的光,穿過山間的樹枝落在師兄身上,他那麼英姿俊朗,那麼溫柔。還沒有分離,我就開始思念了。那時候我不知道,那個屬於我的大師兄,再也不會回來了。”

“他給病家治完了病,在往回趕的路上,被病家的仇人伏擊,人雖然沒有死,卻受了重傷。被那病家救了回去。醒來之後,竟然失去了記憶。病家有個女兒,對大師兄本已仰慕,衣不解帶的服侍左右。大師兄傷愈之後,在那耆老的主持下,與那小姐成了親。”

“我在師門苦等數月,等不到大師兄,卻等來了這樣一個訊息,驚怒之下昏厥倒地。醒來以後,師傅告訴我,我已經懷有身孕。為了這孩子,也為了我自己,我決心下山去找師兄。師傅並沒有阻攔我,只是嘆息著和我說,無論發生什麼,一定要回去。”

“我從來都沒有離開過師門,又身懷有孕,歷經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