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明城靜靜的注視著她的背影。
這個女子,她將一生的情都放在了他的身上,他知道。也正是因為明瞭這一點,他才娶了她。
幾十年過去了,她如他所料的一般,盡心盡力的愛護撫養著那個孩子。甚至他決定兩人之間不育子嗣,她也毫無怨言。她對那孩子所付出的愛,讓她在那孩子心中比親生的母親更重要百倍。
她所付出的一切,他看在眼裡,卻從沒有作出過任何回應。
她以為他愛的人是月露小姐,其實不是的。他這一生,沒有愛上過任何人,也不以為自己會愛上任何人。只是,連他自己也說不清楚,這一刻心中所湧上的近乎痠痛的複雜感覺,到底是些什麼東西。
但姬明城也只有片刻的恍惚,就恢復了一貫的神情。
蘭茹之死雖然在意料之外,卻也不在他的考量之中。一切都如他所期望的那樣展開了,一場可以預見的大戰即將點燃。
這天下表面上的平靜已經持續了太久,始終是要亂的,若是想要安享一生,那就要站在所有人之上,成為強者中的強者。這天下始終是強者的天下。
現在讓他疑惑的是,劫妄羅莫名其妙的擄走一個無關緊要的孩子,又莫名其妙的送回來。雖然這舉動於局勢並無影響,卻讓人難以理解。
究竟,劫妄羅的目的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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劫妄羅到底在想什麼!
曼疏坐在屋頂上,冰涼的手心撐著額頭,心中空茫茫的一片,不明所以。
一隻精緻的銅煙桿伸到面前,曼疏抬頭。
青容面容淡淡的,看著她。
“我想你需要這個。”
曼疏睜大眼睛,有些驚異,這煙桿——是她在月華門的時候用過的
填了菸絲,點燃了,深吸了一口,辛辣中帶著些柔軟的香氣。
曼疏的心稍稍放鬆了下來。
熟悉的味道衝進喉嚨,變態沒有碰過煙,曼疏覺得有些暈眩,卻也是舒服的暈眩。四肢百骸都軟了下來,微微化解了長久以來的緊繃。
在這種時候,她是真的需要這個。
青容在曼疏的身邊坐了下來,目光放在遙遠的天際。
已經是子夜時分了,陸英,蘭心同姬錦寒都在為蘭茹守靈。讓她有些意外的是,桑大娘竟然帶著桑桑也去了。
傍晚的時候,丹朱終於醒了過來,薛華子親自照顧著她,相信用不了多久便能好起來。
桑桑子被劫走後就一直被藥迷昏,既沒有受到驚嚇,也沒有受傷。醒來後也看起來沒有什麼大礙。
似乎曼疏所關心的人都安穩地落到了實處,她的心卻詭異的非常迷惘。
一口接一口的吐出白色的煙霧。看著那些煙霧轉瞬消散,曼疏忽然覺得自己也想要消散了似的。
“曼疏。”青容忽然開口喚了她的名字。
“嗯。”曼疏轉過頭去。
“你走吧。”
“”曼疏詫異的看著青容,一時不明白他的意思。
青容凝視著她,抬手揉了揉她的發心。
手心上溫暖的溫度停留了片刻,又離開,讓曼疏突然發覺到自己的體溫竟然這麼涼,涼的幾乎發抖。
“嚴格的說來,你是南瀛人。但是,這一切又和你根本沒有關係。你走吧,回蒼堡也好,到西尹去也好,至少看在祁夫人和祁堡主他們會護得你平安。不要攪進這一灘混水裡。”
曼疏定定的看著青容,耳朵裡聽著他的話,好像明白了些什麼,又好像忽然一腳踩空,跌進了一個無底的空洞裡。
她是根本沒有關係的人
手裡的煙桿忽然握不住,掉落在屋頂上發出清脆的聲音,順著屋頂的斜面滾落到了地面上。
太久了,她在這團混亂中糾纏得太久了,久到已經忘記了她本來的身份。
她不是什麼南瀛人,她根本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對這個世界來說,她完完全全的是一個多餘的人。
她憑什麼?憑什麼繼續呆在這裡!
曼疏蜷縮著抱住了自己的頭,把身體緊緊地縮起來。
誰死誰生都和她沒有關係。她死她活也和任何都沒有關係。她忘記了,自己只是一個旁觀者,也只能是一個旁觀者。
什麼為朋友而死,都是騙人的,都是騙人的!
她只是寂寞
寂寞到拼命的想要抓住什麼來證明自己的存在是有意義的,其實,有沒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