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月沒進產房,只在外頭支應著。眼見蘇慎沒頭蒼蠅似的,想勸了他去歇歇,到底沒開這個口。
臨近子時,外頭炮仗聲四起,完全蓋住了暖閣裡的聲音,蘇慎原本怕耽誤進進出出的桐月幾人,所以只敢在炕沿邊溜達,不敢到前頭去。這會子聽不見聲音,抬腳就往前走好聽聽清楚,剛剛走到門口,簾子挑起,露出一抹大紅色來。
蘇慎登時就住了腳步屏氣凝神了起來,滿家裡平日裡就能穿大紅的除了可貞就是兩個孩子了,念頭還未轉過,就見桐月笑逐顏開的抱了一個繡著福從天降的大紅襁褓走了出來。
“二爺大喜,奶奶生了位哥兒。”抱給蘇慎看,“就哭了兩聲,聽到炮仗響都沒哭,真是個膽氣壯的。”
蘇慎張著嘴看著紅通通皺巴巴的孩子,臉上的笑容越來越盛,又連聲問著可貞怎麼樣了,抬腳就要進去,被桐月攔了,“二爺,奶奶很好,就是累脫了力,這產房您可是不能進的。”
蘇慎也不知道聽沒聽明白,胡亂的點了點頭,看著桐月轉身又把襁褓抱進了屋,自己就站在簾子前傻樂。
到底,臉上終於有了些血色。甚至,看上去比幾個時辰前還要精神抖擻的。
可貞累的脫了力,看了眼大紅襁褓,就虛著聲音問乳孃可過來了。聽說已經到了,想說些什麼,可轉眼就歪著頭睡熟了,連桐月麥月合力往她身上纏上白布都沒能醒過來。
再次醒過來,已是天光大亮了。
暖閣裡頭只有清景守在炕沿上一眨不眨的盯著可貞,時不時的給可貞掖掖被子。見可貞醒了,臉上瞬間綻出笑容,眉開眼笑的向可貞道喜,問可貞餓不餓,又在可貞身後墊了兩個引枕扶著可貞靠坐起來,告訴可貞,“二爺一晚上沒睡,一直在照看小少爺,這會子剛進書房去寫信,換了哥兒姐兒在逗著小少爺玩花燈的。”又指了窗臺上的仕女燈給可貞看,“這是二爺送奶奶。”
清景是個性子溫文的,平日裡話也不多,還是個慢性子,可貞這還是頭一遭見她一口氣說上這麼多話,再看看窗臺上擱著的花燈,嘴角不由自主的勾起了笑來,問著她什麼時辰了,小傢伙可吃過奶了,小九晏哥兒可用過飯,姐弟三人玩的好不好等等的話兒。
這一問,清景臉上的笑意便更甚了。
剛剛清景雖然說的是個“逗”字,可兩個小傢伙的心情卻再是沒有這個字的釋義這樣飛揚的。
到底是存著心事的,所以天還未亮,兩個小傢伙就相繼睡醒了,揉了揉眼睛看了看空空的架子床,登時就反應了過來,連滾帶爬的從床上滾了下來,衣裳鞋襪都來不及穿就急著要去看孃親和小妹妹。
和玄月端月換了班的霜月寅月攔不住,只好一人一個抱了起來,拿大毛衣裳裹了過來炕房。
小九和晏哥兒還都睡了一覺,蘇慎卻是一晚上都未曾闔眼的。
上半夜的時候提著一口氣等著孩子出生,素來不吃零嘴的人竟半吃半糟踐的吃光了炕桌上的一攢盒果脯乾果。等到孩子出生,知道可貞並沒大礙後,才發覺褻衣中衣都已是汗溼了。
下半夜一切恢復如初後,蘇慎總算鬆了一口氣,這次再沒人和他搶了,把自己洗乾淨又換了身新衣裳,把該料理的事兒料理清楚,便滿足的抱著睡著了的小兒子就一直沒有松過手,甚至因為怕驚醒孩子所以連手都沒有換過。抱著孩子,心裡嘴上還要記掛著熟睡著的可貞,問問柳月小米粥有沒有煮好,生化湯在不在煎著。然後還要問問兩個小傢伙睡的好不好,有沒有蒙著頭。再問問報喜的紅雞蛋有沒有準備好,報喜的人手有沒有安排好。
服侍了可貞蘇慎這麼多年的一眾丫頭媳婦這才知道,原來自家二爺還有這般話嘮的一面,一個個掩袖偷笑了起來。
所以小九和晏哥兒兩個一被抱進炕房,就見自家爹爹抱著“小妹妹”正哄著。
一見那大紅色的襁褓,晏哥兒登時就大呼小叫了起來,全身發力手腳並用的催著自己的大丫頭寅月快著些。被蘇慎做了個噤聲的動作,這才強忍著點著頭安靜了下來。
不過嘴上雖不咋呼了,可這動作上還是半分未慢的,霜月寅月還未走到近前,兩個急不可耐的小傢伙已是一個接一個的挺了挺腰,用力一躍站在了炕沿上,拖著衣裳來看“小妹妹”。
“弟弟快看,就是這個樣子,你生下來也和小妹妹一模一樣,小小的紅紅的,小鼻子小眼睛都皺在一起。”小九屏氣凝神的朝著蘇慎做了個噤聲的動作,隨後在蘇慎的幫助下扒拉開了襁褓,看著眼前的小人兒,倒是彷彿想起了幾分晏哥兒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