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這個能呼風喚雨的人,只憑他們兩個還不足以如此打亂江南道的漕運。即便是他們有這個能力,那他們是怎麼知道他們的船隻數目,以及經過水路的時間?貨物的數目?
從船進入江南道開始,江元城的總管就會統計這艘船的貨物數量,以及需要經過的水路,以及到達的時間,然後再將這個報表發給接下來的總管,所以說,只有這個報表外露才能截下開天門的船隻。
這十名總管裡有人背叛了開天門,這是爹爹所知道的,但要從這十人裡抓出一個,甚至幾個叛徒可不是件容易事,弄不好狗急了跳牆,到最後受損的必定是開天門。
想到這裡,承淺的速度越來越快,將這個月的損失合計出來,以及賬目裡的出入,她可以從賬目上來查出很多別人看不出的事來。
書案上的賬本越來越少,承震天坐在虎皮寶座上,身邊是一名給他敲腿的侍衛,他緊閉著眼,正在養神。
承淺的左手邊是是爹爹的軍師,名叫周元,略有森冷的夜裡,他手中拿著把羽扇,輕輕地搖晃著,承淺第一次見他就覺得他不簡單,至於不簡單在哪裡,承淺說不出來,不過他搖扇子的模樣頗有幾分大家風範,這人不忠,但也不奸,只做著份內事。
份內事是什麼事?就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他在開天門內一天,就要為開天門著想一天。
她不是沒從賬本里查出點貓膩,但還不太敢確定,鬼權這兩日也是兩天一夜未睡,面無表情地把她算過的一張又一張紙拿來看,雖然他看不懂她寫的是什麼。
十家賬本里,查出有問題的有三本,一摞賬本已經算完,承淺看著面前的這三本賬本,一時之間不知怎麼辦好,目光中流露出一種猶豫不決的暗光,外人因為有夜光壁隔著,所以看不清她的表情。
但周元和鬼權卻看的清楚,那樣的猶豫是前所未有過的,她的猶豫漸漸退下,被迷茫所取代,直至她終於決定拿起中間的賬本時,那種迷茫仍舊有著,只是比剛才淡了一些。
正待她要叫瑤紅把夜光壁撤到一邊時,鬼權和周元一同按住了她的手臂,承淺不解地看了他們二人一眼,卻見他們二人也正在用目光交流著。
這是他們第一次有交集,周元原本搖著的羽扇停住,灑脫地笑著將左邊的賬本拿起,隨手扔到承淺面前,而鬼權嘴角卻是有了個淡淡的笑,像是遇見知音一般地也把自己的賬本放到了承淺面前。
她將這兩人看了一眼,不太懂他們的意思。
這三本都有些毛病,但承淺想扔出一本,看看這三人的神色表情,然後再做定奪,如果一次把這三本都扔出去了,造成的轟動太大,而且等於給這三人判了死刑。
“小淺啊,有結果了嗎?”廳內已經沒有了撥弄算盤的聲音,承震天自然知道她已經算完了帳。他很信任自己的女兒,如果承淺說哪個賬本有問題,那這個賬本就必定有問題。
她沒立刻回話,而是將手中的三個賬本都拿起來,然後看鬼權。
他冷峻的臉上露出淺淺的微笑,點了點頭,示意沒錯。
“有了。”她回了一聲,瑤紅便命人把夜光壁挪開,眾人這才又看到承淺的表情,她只是面帶微笑地坐在那裡,手上拿著的,絕不是一本賬目。
坐在對面的十人看後渾身均是一震,沒想到門中竟然有三人出賣門主,這是何等的大事?
人人心中敲著小鼓,表情開始各異,有的暗自流汗,有的目視前方,無懼無畏。
室內加了幾盞燈,一緊照亮了整個大廳,她看向爹爹,後者點頭。
承淺站起身,手中拿著的賬本一本接一本地扔在了三個人的臉上,無一例外,三人被這迎面而來的賬本嚇得夠嗆,隨即抖著身子跪下來,與其他即將面臨死亡的人不同的是他們沒有求饒聲,只是抖著身子跪著。
連承震天也是驚了一下,一拍右手邊的虎頭,騰然起身,怒視著那抖的如篩豆般的三人。
承淺忽然蹙起眉,背在身後的手緊握著,心中有個念頭冒出來,想仔細地查查這三人,不是因為別的,而是因為這三人的家人。
此時此刻,他們的家人也都聚集在開天門中,任何一人的賬目有問題,都會累及他們的家人。
這三本賬目下去,就是近三十餘口性命!
她看似安靜地站在那裡,無人知曉她內心中其實早已經翻湧起來。
“門主。。。”歐陽落在一邊恭敬地抱拳,想請示他的意思。
承震天略微沉思片刻,一抬手。“門規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