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氣雖然惡劣,便他仍是一邊替鍾無雙用銅勺撥動湯水,一邊又說:“飲了此湯,可去春乏。”
心似被什麼觸了一下,鍾無雙嗖然望向司馬宣。
他沒有再說下去,只專注地涼著羹湯,只是那張仍是冷冷的臉上,隱隱泛紅。
鍾無雙的鼻間忽而泛起陣陣酸意,她抬手,伸開雙臂用力地環住司馬宣的脖頸。
司馬宣猝不及防,几上傳來銅勺跌落的聲音。
“夫主”
鍾無雙的喉嚨哽咽,將臉頰貼在他的耳畔,水汽抑制不住地溼了眼眶:“夫主”
心中似憋著許多言語,她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一遍遍地喚著他。
司馬宣默默地回摟著她,大手撫上她的脊背,卻又輕輕嘆道:“無雙甚是不乖,竟不肯聽從為夫安排,唉”
也許是因為白日裡從司馬宣那裡聽到夷人奪糧之時,到夜裡,直到月亮升上了半空之中,滿腹心事的鐘無雙尚無半點睡意。
司馬宣將她的不安看在眼底,卻不點破,卻似突然來了興致一般提議道:“無雙可要隨夫主一遊?”
鍾無雙望了望外面的天色,甚是訝然,“如今已是漆黑,還能上哪去遊玩?”
司馬宣笑了笑:“這等時候,宗國尚有明亮之處。”
他這麼一說,鍾無雙倒來了興致,便莞爾一笑道:“如此我到是想要去看看了。”
司馬宣嘴角微彎,轉頭讓侍婢給鍾無雙拿件裘衣,便攜她出了門。
走到馬前,他先上去,俯身一手環住鍾無雙的腰,穩穩地把她撈起放在身前。
只聽他一聲低叱,座騎揚起四蹄,向前奔跑起來。
光線微弱,夜風帶著濃濃的春寒,呼呼地掠在耳邊。司馬宣控住韁繩,不讓馬跑得太快,又伸手攏緊鍾無雙身上的裘衣。
“可覺寒冷?”
腦後響起他的聲音,鍾無雙搖了搖頭,將雙眼盯著前方。
從來沒在這樣的夜裡騎過馬,黑暗像一塊巨大的幕布,不斷在眼前鋪展開,只覺危險而刺激。
身後,司馬宣的胸膛寬闊,手臂牢牢地環著她,心跳有力地傳來,卻又那樣踏實。
鍾無雙將身體依偎向後面,現如今,只要跟司馬宣在一起的時候,她似乎什麼都不願放在心上。
今日以來,司馬宣便帶給她連串的驚喜。
這個男人,雖然貴為君王,但是他如今也知道關心婦人,也知道浪漫了。
鍾無雙更深地偎入司馬宣的懷中,心中卻默默想道:如果可以一直這樣下去該多好
密林如潑墨般的輪廓在前方變換,馬蹄踏在堪堪蔭芽的草地上,綿綿沙響。忽然,鍾無雙看到遠處似有些火光,高高的,似懸在樹冠上一樣。
沒多久,一陣涼風迎面而來,兩旁的樹木似乎一下撤去了,眼前豁然開朗。月亮靜靜地掛在夜空上,皎潔的暉光灑下,在闢池開闊的水面上曳下長長的身姿。
此地,赫然是昨日鍾無雙曾經來過的闕臺。
鍾無雙僵住了,心中不由尋思道:他這是何意?
“天子傍晚時曾登臺,現已離去。”
似乎洞悉鍾無雙心中的想法,司馬宣的面上,到底還是凝了凝,少頃他還是輕聲解釋道。
鍾無雙這才釋然。
怪不得今夜會燃起的松明。
當座騎在闕臺下停住時,司馬宣先下馬,又將鍾無雙接落地。
“現下臺上必定無人。”
司馬宣拴好馬走過來說,拉起鍾無雙的手便往臺階上走。
這闕臺並不算太高,階梯卻築了許多層,他們的腳步不快,一邊欣賞臺下的夜色一邊登臺。
突然,鍾無雙扶著腿站在原地,死活不肯再走半步。
司馬宣回頭看她。
“夫主。”
鍾無雙望著他,頗為無賴地嬌嗔道:“我走不動了。”
司馬宣一訝,稍傾,似瞭然一般,唇角漸漸揚起。
他展開雙臂,闕臺的光照在眼前一陣旋轉,鍾無雙已經被他打橫抱起。司馬宣邁動腳步,踏著階梯,穩穩地朝闕臺上的殿宇走去。
鍾無雙雙手緊緊地摟住他的脖子,將臉貼著他的頸窩,心滿滿的,突然覺得自己來到這異世,最大的收穫,便是嫁給了這個男人。飛簷的長角在頭頂漸漸放大,殿宇高大的木柱已近在咫尺。
“皇上。”
鍾無雙正想同司馬宣說放我下來時,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