漁米,鑲邊鞋襪,各式各樣,不一而足。李辰簷說,若是春天來此,曉市上便可見許多賣蠶卵與桑葉之人。早年他長居於此的時候,常與他孃親一起來曉市買蠶。
走了近一個時辰,因街邊有長蓬,靠岸綠柳垂蔭,倒一點也不燥熱。
臨近逐水城,只見前方高厚的城牆堵了去路。水邊有個較大的埠頭旁泊了十數只烏篷船。水中的的城牆中間掏空處有鐵製的柵欄,李辰簷解釋說:“澐州水網太密,所以城門多是這樣的水柵,白天開啟,夜晚關閉,以防不虞。”
搖漿入城,水路平緩,寬不過丈餘。兩岸青石街道,房屋比夢汐鎮的民居高大平穩許多,磨磚對縫,無一不是精心考量後修建的。
澐州富庶天下,逐水城與永京一比少了分繁華,多了分安寧。
順水行船曲折幾轉,李辰簷把船系在一個如意狀的石雕船鼻子上,“就是這裡了。”他道。
不似永京朝官富麗堂皇的官邸,而是粉牆黛瓦一幢小樓,悠悠然矗立於水邊。白牆中央是一扇漆黑髮亮的木門。門環上的銅綠為樓府平添一絲古樸靜謐。
若不是匾額上寫著“李府”二字,不知情的人定以為這是一戶尋常人家。
叩門三聲,應門的是一個五十多歲的老叟,見了李辰簷又驚又喜:“大、大少爺,你可回來了!”
李辰簷笑稱那人為李伯,又問孃親與二孃在不在家。李伯一邊把我們迎進屋一邊道:“可不巧,大夫人與二夫人今日一早去青絲城的早市置辦布匹了,二少爺也一早不知去了哪裡。”
“逸然?那爹呢?”
“循例在南邊三個鎮子忙著呢。”李伯招呼了一個丫鬟為我們沏茶,又將硃紅鏤花窗全部開啟通風,“對了,老爺上月回來過一次,連聲抱怨大少爺不在,沒人幫他解決朝廷那檔子事,說是累得半月就掉了幾兩肉。”
落了座,兩個丫鬟將熱茶與點心送入廳堂,李伯將它們一一分放在椅旁的案几上,又道:“照我說,老爺準是還氣大少爺你放著那少將軍不做,非要辭官歸田,四處遊歷。每次老爺回家都要念叨好幾回。”
“爹是氣我好不容易辭了官,不回家幫襯著他處理朝廷那檔子事。”李辰簷笑了笑,繼而又對李伯介紹道:“這是我在永京的好友,麻煩李伯幫忙安排一下。”
我們三人隨即起身。那李伯只顧與李辰簷說話,這才注意到我們三人,忙回了個禮,眼珠子一溜,將我們打量一番,大讚道:“好,好,少爺的朋友跟少爺一樣,都是人才出眾之輩。”隨即又掛上一副神秘的笑容,莫名其妙地說:“這下大夫人與二夫人都要開心了。”
李辰簷也清淡一笑,轉頭道:“我帶你們四處走走。”
從外看,李府不過是尋常院落模樣,但進了裡面才發現這是一座五進深的大宅。樓高不過兩層,縱向延伸之勢有曲徑通幽之妙。宅子右旁有一條狹長的陪弄,弄巷側開一門通往每個院子,方便平日出入。
主廳堂在第一進院落。入門處有一個影壁,上面浮刻著青蓮映水,荷葉田田的圖樣。李家眾人的生活起居都在後邊院落。下人們住在罩房中,兩位少爺與夫人老爺住在廂房。
每一進都有花木庭院,李辰簷不時指著院中的草木提起兒時趣事。那模樣不似初遇他時提扇制匪的銳氣,也不像平日與我嬉笑調侃的痞子氣,倒是多了幾分恰到好處的好客與溫雅。
花園中分種著各季的花朵,內鋪碎石小徑。看似紛亂,其實種花人獨具匠心,以至於春夏秋冬,庭院四處都有百花綻放。炎夏的園子裡多白木槿與梔子花,素雅之色令人暑氣盡褪。
想到相府幾處偌大的花囿,需要十數人專門打理才可四季有花花開不敗,我心中不由歎服。
李伯見我的模樣,笑道:“小茴姑娘可是在想這花園平日是誰打理的?”
我點點頭:“這花圃錯落有致,四季之花分層而植,想必有專門的園丁吧?”
李伯得意地笑了笑:“李府大大小小的花圃,都是大夫人與二夫人打理的。”
我大吃一驚,轉頭盯著李辰簷:“這般厲害?”
李辰簷笑道:“娘與二孃素來愛花,閒來無事時,倒把大半心思都花在李家花圃上。”
楛璃歆羨道:“一家子如此和美。”
左紜蒼瞧著素白清透的梔子,驀地問了句:“先前在四院中看到一池白蓮,是夫人種的?”
“是我孃親手摘種的。”李辰簷道,“孃親素來喜歡白蓮。”
左紜蒼聞言神色一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