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伐月正待轉身回顧楊柳風的反應,忽聽得一陣陣銀鈴般的笑聲自花間傳來,不覺雙眉一蹙:他素不喜別人接近住所,就算是侍女,伺候完梳洗也要退出院子,況且此刻他剛剛回來,萱瑤和舞姈都跟在身後,又並未召喚其他侍女前來伺候。
“什麼人,竟然在解緣殿放肆?還不快出來向教主請罪。” 舞姈覷見他的神色忙厲聲喝問道。
笑聲驟停,半晌,一個八九歲樣子穿著綠夾襖的女孩子拉著一個約摸六七歲一身藍衫的男娃兒畏畏縮縮走出花林,怯怯地遠遠跪下。
“陶瑩、陶晶?” 萱瑤不覺意外出聲。
姬伐月只是負手停身,卻並不發話。
舞姈愣了愣,才接著立眉呵斥道:“你們好大的膽子,竟敢擅闖教主的寢殿,可知該當何罪?”
陶瑩嚇得小臉兒煞白,哆嗦著不敢回話。
陶晶年紀尚幼,並不是很知道害怕,因此倒乍著膽開言道:“今天是姐姐生辰,我就想採幾朵花給姐姐戴”
舞姈悄覷了一眼姬伐月,見他並不開口,只是眸色幽深地看著兩個孩子,喜怒難辨,只得繼續狠聲道:“擅闖教主寢殿乃是死罪。”她頓了頓聲,仍不聞姬伐月回應,遂提高嗓音道:“來人,還不拉下去?”
“教主饒命!”
左右隨侍的教眾未及應聲,已有一個女子的聲音遠遠自院外哭喊而來。
跌跌撞撞,一個女人髮髻散亂情狀狼狽地衝進院來,撲通一聲撲跪在地流淚道:“教主饒命,瑩兒和晶兒年幼無知,還請教主開恩饒恕,要罰就罰我這個做孃的管教不嚴之罪,屬下死而無怨,只求教主法外施恩。”言罷,只是伏地叩首哀哀求告。
姬伐月負手而立,仍是不言不動地看著跪在花樹下的兩個孩子。
舞姈早已沒了主意,無措地看著姬伐月的背影,萱瑤咬了咬唇,戰戰兢兢地試探著輕喚:“教主”
姬伐月忽然冷冷地截口道:“燕兒聖女是仰慕本教公明嚴謹,故而才委身侍奉,可今日剛回總壇就見此違令逾矩之事,讓本座如何自圓其說?”
那女人倒也不笨,聞聽此言連忙起身跑去拽過兩個孩子拉到楊柳風面前跪下求告道:“聖女明鑑,靈教素來治下嚴明,可這兩個孩子年幼不經事,並非有意抗命,還請聖女念在他們的父親早逝,未亡人獨力撫養難免疏於訓教,請聖女求教主法外施恩饒恕他們。”說著,頻頻叩首不已。
楊柳風急忙俯身攙扶,奈何那女人只是伏地哭泣,死活不肯起身,她只得輕嘆一聲道:“姐姐多慮了,教主仁心寬厚,豈會對兩個無辜弱子苛罰至此?”
那女人仍不敢起身,猶豫著覷向姬伐月——雖然他確實不曾處死過孩童,但自接掌教主之位以來,嚴刑厲法卻是人盡皆知。
姬伐月回身笑笑地道:“既然聖女求情,那本座就赦了他們的死罪。”——看準了她必定忍不住要維護這兩個孩子,要的就是她開口相求,他頓了頓聲接著道:“不過死罪雖免,活罪難赦。”
那女人聽著赦了死罪原本鬆了口氣,卻聞得姬伐月一句“活罪難赦”,瞬間嚇得臉色慘白,只因靈教中的“活罪”就唯有受蠱刑了,那當真是比死還要痛苦百倍,又豈是兩個稚弱孩童可以禁受的?只怕他們最終仍舊是不堪折磨而死,那豈非更是殘忍無情?她顫著失血的雙唇卻恐懼得說不出話來,可憐巴巴地抬頭望向楊柳風。
不解於她更甚之前的恐慌,楊柳風轉眸探詢琥珀色的瞳人。
只有藉助別人才能得承一顧麼?姬伐月心頭苦澀,半晌,才輕輕地道:“燕兒聖女初來本教,難免人地生疏,就罰他們兩個每天去東偏殿陪伴解悶,不知聖女意下如何?”
楊柳風垂首看著那女人哀懇的目光無聲一嘆道:“但憑教主吩咐。”
“若敢淘氣吵鬧惹聖女生氣,休怪本座兩罪並罰。”姬伐月看著面露喜色的母子三人沉下聲音來接著道。
那女人連聲稱是,又拉了兩個孩子不迭叩首以謝。
“都下去吧。”姬伐月揮手道。
舞姈、萱瑤一干人遂帶著這母子三人識趣地施禮退出解緣殿院外。
沒有說話,姬伐月只是帶頭走向嫣紅芬菲的深處。
東偏殿,離解緣殿不過二三十步之遙,雖然空置已久,但卻打掃得一塵不染,其間陳設器皿、簾幔裝飾華而不俗、豔而不庸,張揚中不失精巧,別緻中又見丘壑。
“就算不喜歡也勉強將就些住下,這裡離解緣殿最近,也離殿後的密書房最近,我要解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