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叔逃又逃不掉,只好立以待斃。因看出白猩子將人抓死以後,必再撥弄一二次,如見不動,便拋下捉的人,神情頗為懊喪。被捉的兩人因已力竭受傷,未敢再抗,仍還活著。白猩子抱在手上,甚是欣喜,看那意思,好似不願人死。暗忖:“自己雙手反綁,掙又掙不脫,時候一久,就不被野獸蛇蟒所殺,也必餓死無疑。好在仇人業已死亡殆盡,剩這兩個人受了很重的傷,也必難免,總算出了怨氣。與其因餓而死,倒不如被這怪物抓死還痛快些,弄巧還有脫生之望呢。”主意打好,便大聲高叫起來。
文叔先見惡獸兇殘猛惡,也甚害怕,不敢出聲,只微合著眼偷看,人又不能動轉。
惡獸當他已死,一味追逐生人,沒有在意。這時聞聲,立即趕來,伸開利爪,只兩扯,便將綁索扯斷,文叔綁了半日,手足痠麻;獸爪扯綁索,又勒破了點皮。鬆綁以後,明知逃走不脫,死生已置度外,只顧活動手足,並不想跑。惡獸見他不逃,叫了兩聲,便伸利爪拉他臂膀。文叔知它爪利如鉤,力大非常,不但沒有抗拒,反先伸手撫弄它臂上的白毛。惡獸見狀,越發高興,比畫著要文叔跟它同走。
文叔正學它比著手勢答應,惡獸爪上本還抱有一人,這人平日最是力大凶橫,謀害文叔也是他主謀發難,雖然受傷被擒,心仍想著主意,打算乘隙刺殺惡獸逃走。文叔見他面色不定,偷偷手伸腰後去拔那柄採藥用的短刀,又和自己使著眼色,知道此事奇險。
休說怪物身硬如鐵,刀砍不進,適才親見,非人力所能勝;即便僥倖刺中它的要害,還有一個母怪物在側,豈肯甘休?這一來,大家都無幸理。惟恐弄巧成拙,又記著前仇,意欲乘機報復。見那人已將藥刀輕輕抽出,反手照準怪物軟脅就要刺到,忙冷不防搶上前去,伸手將那人的手往外一搬。
說來也巧,白猩子周身刀槍不入,單單脅下有一片軟骨,是它要害,平日遇敵,也最留神防護。這時因文叔體會它的意旨,心中喜歡,只顧揚爪胡亂比畫,心神疏忽,毫未防範,不料敵人乘虛而入。那藥刀鋒利非凡,刀尖已然刺進肉裡,若非文叔阻攔,必受重傷無疑。那白猩子一覺脅下傷痛,瞥見那人用刀行刺,手臂已被文叔搬開,還在掙扎,立時暴怒,猛吼一聲,伸開利爪,便朝那人頭上抓去。惡獸天生神力,猛如虎豹,哪禁得起它一抓,人怎承受得起,一聲慘號過去,行刺那人頭臉立被抓爛,連眼珠都被惡獸一齊摳出,死於非命。
另一個藥夫子被母白猩子夾在脅下,本和先死的同伴打著同樣脫身主意,窺見同伴發難,身畔佩刀還未及摸出,母的聽見公的怒吼,發覺有人行刺,立即暴怒,發了野性,怒吼一聲,那條夾人的長臂只緊得一緊,那藥夫子腰間似被鐵箍緊緊一收,叫都未叫出,只鼻孔裡慘哼了半聲,手足上下一伸,滿腔鮮血順口鼻等處直噴出來,立時斃命。母的也不管他,仍還夾著,一兩縱,便到了公的面前。就這一瞬間的工夫,那公的已把先死的擲在地上,重又抓起;母的恰也趕到,由公的手裡搶到一條大腿。雙雙怒吼連聲,各自往回一掙一奪,竟把那人的一條右腿齊胯骨扯斷皮肉,血淋淋撕落下來。公的前爪仍握著死人一條已斷還連的左腿,連同上面的半截屍體,大發兇威,一陣亂抓亂甩,血似雨點一般,四下裡亂飛。
母的剛把撕落的人腿甩出老遠,飛縱上前,打算再拿公的所甩打的半截殘屍洩忿,忽然想起脅下還夾有一人,低頭一看,見已死去。照著素常習慣,死人本不再要,也是惡人該遭惡報,這兩個主謀的藥夫子為人兇狡,用心狠辣,受禍獨慘。偏遇上母的同仇心盛,見公的幾被人刺中要害,一時遷怒、以為人都是它仇敵,叫一聲,伸左爪朝那死人胸腹間一抓,直插進去,惡獸的爪利若鋼鉤,又是猛逾虎豹的神力,腹破腸流自是不成問題。無奈平時人見白猩子十九嚇死,一死它便棄而不顧,從沒人敢和它對敵過,它也絕少這樣至死不休的舉動。惡獸只顧抓裂屍首洩忿,動作又猛又暴,卻忘了人心最熱,比火還燙。它這獸爪又非常之大,插進那人胸膛裡去,恰巧把心臟抓了一滿把,等到覺著奇熱,狂吼一聲,連忙抽將出來,已是無及。那顆人心恰又被抓到獸爪當中,血淋淋連腸肚五臟拖帶出來。人心著肉,立即粘附,不易脫落,燙又燙得難以形容,惡獸出生以來,幾曾吃過這樣苦頭?急得咆哮不已,丟了右爪殘屍,揚著左爪亂甩。腸肚五臟嫩弱,倒是一甩便掉,血肉橫飛,淋漓滿地。那心仍緊緊粘附爪心,急切間甩它不脫。惡獸又急又怒,兇焰暴發,直似瘋狂一般,一路亂跳,厲聲怪吼,滿山飛馳亂竄。只激盪得山風大作,沙石驚飛,木葉蕭蕭,枝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