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得二三里路時,腳下石階卻愈見陡起來,也不甚寬闊,上山下山之人排作一條長線,緩緩而行,這石階之上,頓時顯得擁擠起來。範伶見石階如此擁擠,行人又多,方才的滿懷興奮不禁大大折扣。範伶環顧左右,見兩側林中枯葉厚厚的鋪了滿地,綠草細花,綴在其間,卻是另翻景象。
範伶意欲前往林中,卻不擬在眾人面前顯露武功,假作手中摺扇拿捏不穩,掉落一旁,範伶慢慢跨下石階,撿起扇子,見旁人沒有留言,便走到樹林之中,只覺林中涼氣撫面,淡香撲鼻,卻又是另翻景象。
待得繞出樹林之外,但見面前一壁陡崖,赫然立於前方,壁上常年雨水衝涮,泥土不存,偶有幾株綠草生在石隙之中,放眼望去,石崖直插雲霄,卻不知道究竟有多高。回身望去,見見山下石階之上行人宛若麻點,匯成一條長蛇,蜿蜒自山一片綠色海洋間遊動著。
範伶立於陡崖之下,不禁嘆道:在這青山林海之中,人的力量宛若一粒沙礫,不論如何英雄概世,豪氣沖天,比之這一壁陡崖,卻是渺小的微乎其微哪。範伶一時興起,撿起一塊硬石,飛身拔起,力貫硬石,伸臂疾在陡崖上寫道:
伏羲非故,堪比崖兮,歲月輪轉,人若礫兮!
只見崖上碎石崩落,沙礫飛舞,範伶翻身落在一旁,仰面看著十六個大字,字型雖是拙劣,卻筆筆深入寸許,遠遠看來,卻也像模像樣。
“好身手,好志向,只是字卻是差了一些,美中不足,美中不足。”
這時,範伶身後樹林走出一個身材削瘦的漢子,二十五六歲模樣,一手握著支狼毫大筆,一手託著一方黑黝黝的木案,大聲說道:“這位兄弟自比伏羲,志向很是遠大哪,只是這字寫的橫也不平,豎也不直,似楷非楷,似草非草,不妙不妙。”
範伶見那漢子頭上頂著一方青色絲巾,身著一襲青色長衫,顏色已是褪的泛白,倒也乾淨之極,他臉色蒼白,身體單薄,滿口文縐縐的,顯是一介書生模樣。
那書生搖頭晃腦的看著崖上的幾個大字,嘴角微撇,似是對這幾個字的模樣,大大的不以為然,倒是對範伶的志向,大大的讚歎起來。
“這位兄臺教訓的是,小弟的字總也不長進,還希望兄臺指教。”範伶抱拳行了一禮,緩緩說道。
“哈哈,兄弟真是說笑了,小生手無縛雞之力,又如何能夠到這崖上寫字,小人的筆,卻也只能在這紙上,劃上幾劃罷了。”那書生哈哈一笑,將木案上宣紙撕去一張,扔在地上,右手在木案角上墨池微醮,定筆在紙面之上,笑道:“那小生寫上幾字,還請兄弟指教。”
範伶一敝那書生扔在地上的一張宣紙,只見上面繪了半壁石崖,白雲縈繞,繪得甚是秀美,只可惜尚未繪完,便扔在了地上,範伶不禁心道可惜。
“兄臺且寫,小弟胸無點墨,見兄臺這半幅畫如此秀美,那字自是錯不了的。”
“過獎,那小生就不客氣了。”那書生斂起臉上笑意,凝起神心,伸筆在紙上又寫了一遍那十六個大字,將木案伸到範伶面前,說道:“兄弟看小生這十六個字,寫得還成麼?”
範伶見這十六個大字,寫得無飛鳳舞,甚是漂亮,卻是認不出是什麼字型來。本來範伶便不識多少字,崖上這幾個字又是隨心寫出,更是無章法可偱,與這書生幾個字比起來,範伶的字簡直是不堪入目。
“兄臺好筆墨,比我勝了不知道有幾千倍,不,是幾萬倍都多。”範伶由衷的讚歎起來。
那書生哈哈一笑,見範伶說話並不做作,臉上的讚賞之意尤勝,心下對範伶立生好感,朗聲說道:“兄弟真乃直爽這人,不似江湖上那些口是心非之輩,口上一套,心上一套。兄弟如是有心,不如將這字細看一下,再留到這石崖之上,如何。”
範伶面露難色,訕訕笑道:“練字這功夫,我可學不來,若是給我三個月時間,興許我還能將這十六個字練好,但這片刻功夫,我卻是學不來的。”
“哈哈,既是如此,那小生便來試試,若是有所差遲,兄弟可不要只看小生的笑話哪。”那書生哈哈一笑,便將手中狼毫別在木案上遞給範伶,範伶伸手接過,不料那木案驀的一沉,範伶一驚,急催內力托住,才沒有掉在地上。
範伶大奇,心道這一方小小木案,怎地竟這般沉重。範伶將宣紙拿開,方才明白,原來這木案只是外層是木板包就,而裡面竟是精鋼鑄成,足有七八十斤重,那書生看似瘦弱,卻隻手將鋼案托起,尚能繪寫如常,那這書生的膂力,也是著實驚人。
那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