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們怪異的目光,心裡不坦然也不行,總不能窩在家裡當宅男吧。
世事總是這樣不完美,擁有了神奇的青木戒,卻幾乎失去血脈繁衍的可能,看著藍子那麼疼愛小伢伢,心裡不是個滋味。
此事暫擱一旁吧。
撐起雨傘,沿著水泥路走,雨點隨風飄飛,打溼了衣襟。
昨天氣象預告,今年的第一場熱帶風暴即將來臨,今日巡視重點自然是養殖場圍墾的堤壩。
從山坳子水庫至老河道虹橋,再往養殖場的施工工地,丁文一人慢吞吞地溜達。
山坳子水庫肯定不必憂慮,那地方有在外獅子巖防護,而且離大水時的海平面還高出三四丈,主要為了看水質。倒是三舅的瓜果林有隱憂,自去年冬季開花以來,那花期長得令人驚愕,晴日時林端花間粉蝶翩翩、蜜蜂成群,更有鸝鳥常常出沒。此際雨霧煙蒙,有點霧裡看花的意味,若風暴一來,將不知花落幾許。
有人暗喻,此林正如某人,花開的好看卻不結果子,聽來只是淡淡付之一笑,既能嚥下對四舅不滿的那口惡氣,又何必在乎一點風言風語呢?
老河道,因春季雨水充足,難得一見小溪淙淙。站在橋上看,水流隱現於河道的亂石間,在橋底匯成一個碧綠水潭。當時為了保護河道兩邊橋墩,讓施工方把橋底的亂石清理一遍,想不到又給桑家塢添了個景緻。想想夏季傍晚,晚霞漫天,倚在橋上的欄杆,吹著老河道送來的涼風,觀看附近灘塗的紅樹林青翠,心中自有爽意。
可今日撐傘過橋時,海風差些把傘吹得向上翻起,讓雨點灑進脖子內,還是有點冰冰涼涼的,讓人打個哆嗦。
從新村到達養殖場的水泥路已經鋪好,因此丁文沒有穿著雨鞋,畢竟雨鞋不如運動鞋來得輕便。鄉村道路沒有那麼多講究,丁文沿途看到幾處地方塌方,溜石和泥巴堆去一半路面,而且堵住了溝渠,但遠遠聽到裝載機的轟鳴,便知道包品之比自己更在乎這條路的狀況。
前方乾瘦的身影,即使穿上雨衣後,丁文也能一眼認出。
今年的雨水特多,泡鬆了土,出現溜坡也屬正常,當然不能怪起包工。本來還計劃一路拉上路燈,可天公不作美,只能把這事押後再說。
“包工,大娘的關節炎還發作麼?”
“淨奇怪哩,我孃的老毛病在桑家塢可沒復發,你不會又想送酒來吧?那敢情好。”
其實海邊潮溼,風溼性關節炎是不可避免,卻不知哪家率先發現,喬遷新居時釀造的青紅酒有點奇效,於是在村裡傳開來,家家效仿,倘若中老年人在這雨霧天裡每日喝上一兩盅,既暖身子又保健,可謂一舉兩得。
“酒估計大部分進了你肚子裡吧。”
包品之爽朗地笑,就當認同丁文的話。
裝載機把路面的土推走,不用另外交代,一臺輪式小挖掘機接著開始清理溝渠中的土石。
逗留了一刻鐘,便去往養殖場。
在這樣的小雨天,圍墾依舊沒有停工。昨晚接到丁文電話通知,章守志一夜沒睡好,不過丁文一見章守志不聽勸的架式,有些惱怒。
根據氣象預報,第一場熱帶風暴已經到達近海洋麵,據說最大風力為十二級以上,登陸地點目前尚未最後確定。丁文惱章守志心存僥倖,這不是拿人命開玩笑麼?
生長在海邊的人,對大風大浪素來抱著一顆敬畏的心,就拿老年代的桑家塢來說吧,這樣慘痛教訓曾有幾例。雖然說颱風不一定登陸桑家塢,但不得不小心防範。
“趕緊停工,撤離現場”丁文幾乎衝著章守志大嗓門喊。
“丁老弟,咱這地方已二三十年沒颱風襲擊,沒事兒。”
老章頭啊老章頭,沒了生命這個“1”,再多的財富也等於“0”,丁文虎起了臉,神情少有地嚴峻。
為何天災會與**連在一起?天災無法迴避,但**往往把災難的程度擴大,其中包括某個決策者僥倖的心裡。丁文掃過那些忙碌的人們,又重複了那八個字的命令。
章守志一見沒得商量,無奈地古怪一笑,接連撥打幾個電話,就說上面通知立即停工,所有人一律撤回新村避風。
所有人有序地撤離工地,阿曾打趣說,這趟回家可以好好休息一天。老章頭呸一聲,說阿曾烏鴉嘴。回到新建的場部大樓裡,部分人仍不願回新村,虞翠花和老章頭更說沒事兒,瞧這雨下得大,颱風肯定不會來臨。這倒是老經驗,颱風帶來的暴雨、大暴雨說明臺風中心不會在這地方,反而晴天白日更是假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