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痛,一點也不痛。」冀王爺微笑道:「你是毛球?」
「嗯。」毛球用力點頭。
「長得真好看。你這頭髮」冀王爺傾身輕撫她的辮子。「毛茸茸的,紮起辮子來,粗粗的兩根像草繩,就像她」
他語氣輕柔,神情慈藹,忽然兩串淚水就掉了下來。
「啊!」毛球嚇了一跳,退後一步,抓住七郎的手。
「對不起,毛球,嚇著你了。」冀王爺忙抹了淚。
「大叔叔,」七郎仰頭看他。「以前爹孃不要我了,我很傷心,可我們是男子漢,不能隨便哭喔。」
「這道理我懂。」
「可是,傷心了,好難過,我還是會哭。」七郎又道:「我哭了,姊姊就來抱我,抱著抱著,我就不哭了。姊姊現在沒空,換我來抱你。」
「大夫爺爺的藥都很好喔。」毛球指了他身邊仍未碰觸的補血藥湯,哄他似地道:「大叔叔你先把藥吃了,我也來抱你,好不好?」
「好,好,我吃。」冀王爺拿起藥碗喝下。
兩個孩子則去拿凳子,坐在他身邊,伸出小手抱住他的身體。
「毛球」冀王爺含笑帶淚,張開雙臂,變成了他抱住兩個娃兒。「你叫七郎?是毛球的好朋友?」
「我是毛球的十一哥哥。」七郎自豪地道。
「十一哥哥?」
「八哥哥,」七郎一個個指了過去。「九姊姊,十哥哥,我是十一弟弟,毛球是十二妹妹。」
「所以你們是一家人,大家都住在一起?,」
「對!」兩個孩子一起答道。
「很好,都很好。」冀王爺露出笑容,卻又掉下淚來,但他很快抹去,不讓孩子看到他流淚。
荊小田沒看過這麼會哭的男人。他長相英俊,文質彬彬,卻是眉宇憂愁,好像失了三魂六魄,不知在想些什麼心事;可他此時抱著孩子,又露出溫和欣慰的微笑,而且目光不時望向阿溜,關注之情溢於言表,整個人彷彿曬了陽光,變得明朗,重現他應有的軒昂神色。
一個陌生人為什麼會願意為阿溜取血?
她突然震楞住了,想到宋劍揚帶此人回南坪,而且對他必恭必敬,莫非他就是阿溜的生父冀王爺?
震楞之後,卻是很深的哀愁。他悲傷了多久?孤獨了多久?他知道他的孩子還活著嗎?換作是她,早已經習慣「一家人」熱熱鬧鬧的,又有辦法回去一人流浪的孤單日子嗎?一思及此,她也跟著揪心起來了。
她又將視線移到冀王爺後面站著的那個話很少的中年人,突覺陰風慘慘,頭皮發麻,全身冒出了雞皮疙瘩,脫口驚叫出聲:
「路倒屍!」
荊大鵬聽到她的叫聲,立刻問道:「小田,你認得卓兄?」
「我」荊小田慌張地看向荊大鵬,又看向「路倒屍」。不,這是個活人。「我記得他的臉,很像驢子對不起,真的對不起。」她很難為情,但又得把話講清楚,便向卓典比了臉頰上的顴骨部位。「你的臉比較長,這邊又比較突出,所以我記得你,也是希望將來有人問起,能說出長相特徵。」
卓典並沒有生氣,而是問道:「想必荊姑娘是在九年前,十二月初,西邱北境的一座無名深山見到在下,當時在下身邊帶著主子爺的兩個孩子?」
荊小田這下子真的渾身顫慄了,阿溜和毛球的身世已呼之欲出。
「可你、你不是死了嗎?」她聲音也發抖了,還是覺得見到鬼。
「在下的確快死了,幸賴姑娘相救。」卓典往她拜了一揖。
「我沒救你呀。」
「有。荊姑娘拿泥土為我敷傷。」
「我是看你肚子破了一個大洞,怕血腥味引來野獸,將你的屍體咬壞了。」荊小田覺得這句話怪怪的,又道:「孩子一直哭,我急著帶他們出去找食物,只好趕快團了泥土敷上你沒死?!」
「幸好姑娘善心,否則傷口破洞,蟲蟻鑽入內臟啃食,必死無疑;也感謝姑娘用樹葉遮了我的臉,使我免受日照霜露之苦。」
「呃」她是將他當死人看待啊。
「後來躺了三天,還真的有野狼要來吃我,我摸到刀子刺死一隻,吃了它的肉,喝了它的血,這才活過來。我全身骨頭都摔斷了,待我爬出深山,讓王府的人找到時,已經過去三個月了。」
「啊,我沒救你」荊小田懊悔當時的粗心大意。
「荊姑娘沒辦法救我,你一拖動我,斷骨立刻穿心而死,即使你喊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