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沐瞥了瞥眼前被擒拿住的男孩,“你要令本宮如何相信你有冤情?”若是單憑一個看上去十歲左右的少年的一面之詞就定下四川災情內有隱情,未免草率了些。見他一份心思都放在掙脫上,頭也不抬,“衛大人,你暫時鬆開他吧。”
衛雲錦心不甘情不願都鬆開,但兩眼卻是死死地盯著男孩的一舉一動,喜央也將後面的四十士兵拉到張沐的跟前,打算若是男孩上撲就用人肉阻擋。
男孩被放開後,皺著眉看了看對面人群如臨大敵的樣子,忍不住笑道:“娘娘,還是你比較好,你身邊這些人都太無聊了,我若是要害你,在剛剛那尖嗓子沒出聲前就動手了,怎麼會等到現在。”
王括剛剛出聲預警的時候過於緊張,聲音有些尖細,乍聽起來確像女子的嗓音,在面前長矛寒立的情況下還能談笑風生,他若不是個質樸的孩童就是個境遇非凡的隱士,看了看對面帶著二分嘲諷,五分驚奇,三分調皮的男孩,張沐緩了緩氣息,燦爛一笑,“孩子,你可以告訴本宮你是喬裝入內為了什麼冤情嗎?”
男孩仰臉望向遠處祈年殿的長頂,想了好一會兒,終於想到後呵呵一笑“我想起來了,我是趴在馬車下進來的。我父親是四川的省的判官,有一天一群壞人衝到我們家將父親帶走,說他貪汙會川賑災銀兩三十萬,娘說爹爹已經被畫了圈圈,今年秋天秋後處決。所以我無論如何都要告御狀,可又怕疼不願意翻釘子木板,就藏在衣服堆裡混進來了。”他眨巴眨巴天真無邪的眸子,最後非常肯定的自我總結“不錯,就是這樣。”
他的眼睛如白玉一樣透亮透亮的看著張沐,不帶任何雜質,宛若璞玉,未經雕琢卻早已金玉內藏,“娘娘,你會幫我吧。”,似迷途的小鹿一樣張著無辜的大眼睛看著她,眼裡滿是信賴。
興許是遇見了難得一見的天真,或許是因為懷孕的女子易受母性的衝擊,張沐明知如今對於懷有身孕的她來說,除了一心一意等著誕下龍嗣她不該做任何事情。
在人類意識的賽跑中,情感總是跑在前面,後面是緊緊追趕的理智,張沐依舊聽見一聲輕輕淡淡的“是”,宛若從極遠處傳來。
帶著七分荒蕪的寂寞,遠處的號角再度響起,而這也預示著祭祀快要結束,張沐看了看不遠處的齋宮,“王大人,衛大人,你二人看著這孩子,跪拜完祖先後本宮有事和他商談。”說罷,長長舒了一口氣,她幾乎忘了還有洗浴更衣這場眼前硬仗要打,至於男孩的事情還是等回宮看完有關卷宗後再做決定。
二月春正月辛未,大祀天地於南郊。
——《明史》
初入宮闈 6 長命鎖
6 長命鎖
祭祀結束後,回到宮中的張沐將男孩所說的四川程立充案重新翻了一遍。發現案件確實有疑點,判官負責的是政吏,插手錢財的可能性並不大,而據東廠與錦衣衛內部資料,程立充是個膽小如鼠的官吏,連官衙內一支筆都不敢順回家,家徒四壁,若說三十萬兩的賑災銀兩被此人偷走實在是有些匪夷所思。她既然起了疑心,就將所查的一切告知了皇帝,皇帝即刻派了東廠前去查探。
東廠是極其隱秘的組織,永樂年間建立,為太監掌管,如今管事的是皇帝親命的劉山,也就是鄭金蓮的入宮推薦人,劉山自年初上任後每件事都做得妥妥帖帖,但因為川蜀之地極其難行,二月時間已過,此事也沒有回覆。
坤寧宮沒等著東廠派來的探子,倒是等到一個不速之客,喜樂和喜央二人瞪視著站在大殿內的鄭金蓮,他二人知道年前帝后的風波皆是此女弄出。擔心她在娘娘懷孕時弄出另一場風波,打算以娘娘還未起床唯由,將她勸走,哪知鄭金蓮頷首一番,而後低眉順目道:“奴婢有要事面見娘娘,既然娘娘沒醒,奴婢就在外頭等。”
二人無法,只好入寢宮稟告剛剛起身的張沐,張沐愣了一愣,摒棄了一旁準備的外八件內八件的鳳冠紅衫,換上春藤雪蘿錦緞織成的套衣,如今她三月身孕不到,已肚大如球,行事走路很是不便,皇上特下聖旨允許她在宮中行走時不穿常服,隨意套弄即可,將雕有和闐白玉鏤雕螭龍紋的釵花插入鬢上,打扮完畢後在喜央的攙扶下緩緩走出寢宮,左右兩側各跟著喜樂和蔡姑姑,前後各站三位宮女,以防不測發生。
入殿時,張沐這多人成團,踩在青瓷磚瓦上聲音很是壯觀,宛若八百壯士行軍,氣勢非常,反觀殿內站著的鄭金蓮,一襲粉色宮衫襯得她人面桃花。宮廷的生活似乎並沒有掐滅她的柔弱,反而讓她周身有了一種媚態,她一人站在大殿的案几上,仔細看著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