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出一道光,晃在小俏兒眼中。
小俏兒心裡一頓,莫名地劃過一陣痛楚。那碎瓷片劃出的光弧,好像在哪裡見過。只是,也許那是不好的記憶,她心裡好像在本能地抗拒著。
腦中像是有什麼東西在蠢蠢欲動,好像要炸開一樣。她好似聽見遙遠的聲音,像絮語,卻又像什麼樂器被毀壞時的嘶吟尾音。
她丟下竹筐,一隻手用力按住前額。
自己這是怎麼了?
她有些怕,不知該怎麼辦才好。那碎瓷片靜靜地躺在院角,只是白白的一個點,卻莫名顯出些陰森的氣息。
她強按捺住心裡恐懼的念頭,衝過去一把抓起那碎瓷片,跑到另一邊與外街相連的牆下,用力將它丟了出去。
可心裡那種奇怪的恐懼感並沒有消失,仍舊綿針一般刺著她的心。她覺得自己臉上涼涼的,抬手一抹,才發現已經全是眼淚了。
哭什麼呢?明明一切都還好好的,為什麼自己卻莫名其妙地流淚了呢?心裡的恐懼漸漸轉化為連綿纏繞的難過,撩撥得她眼睛愈發澀痛難忍,眼淚更是無法停止。
為什麼,為什麼有一種感覺,好像自己要和公子分開了呢
那眼淚好像不是自己的,一直在流,她擦也擦不乾淨,只能任它洶湧。她用力閉上眼睛,卻也無濟於事。
萬般無奈,她索性轉身就跑。
她要看見公子,也許見到他,便能心安了吧。
公子此時正站在後院池塘邊的棧橋上,面色冷峻。
眼前的水面如若明鏡,連一絲水紋都沒有。他隱在袖中的右手忽然向前傾了傾,食指一勾,池塘中心便好似被投入一枚石子一般,有水珠如同被濺起一般跳躍出來,復又落回水體,蕩起一波一波的水紋。
他微微皺了眉。
他依水而生,所有仙法中最擅長的也是御水之術。原本,水在他手中可化出萬千形態,即便是最柔軟的形態,他也能使它殺機四伏。
可是現今一切都被這瀕臨崩壞的身體所阻擋。這個身體顯然已經不能夠支撐他再使用任何稍大型的法術,且不說能引發天罰的大宗仙法,此時的他,甚至連一般的召喚雨雲都做不到。
他眼下這個樣子,能拿什麼來保護白小俏呢?
他煩躁起來,長袖一揮,水面好似被無形的劍劈開,水花四濺,但很快又歸於平靜。
水面映出一角漸漸趨於黑暗的天空,又快要到夜晚了。
他抬起頭去看那佈滿陰霾的灰暗天空,陰霾的邊緣後彷彿有赤紅的光,那赤紅的光如同他曾經無比熟悉的眼睛,一隻垂下眼簾的眼睛。
他覺得自己曾經被這樣一隻眼睛注視過,但是他卻讀不懂那其中的感情。
“公子。”聽見這聲音,他猛地轉過身去。
下一瞬,那個瘦瘦小小的身體便撲進他懷裡,細瘦的手臂緊緊箍著他的腰,好似用力到微微發抖。
他聽見她輕輕的抽泣,那抽泣聲彷彿天生羸弱的草莖,不堪攀折。他心裡頓時溢滿溫柔的情愫,使得他亦伸出手,回抱她。
“公子”她忽然又從他懷中抬起臉來,指著自己紅腫的眼睛神色慌亂,好像一頭迷了路的小鹿,“公子,我一直流眼淚,我怎麼了”
他抬手替她拭去眼淚,而那眼淚卻即刻再次湧出。
他一怔。
她愈發地慌了:“你看你看,就這樣,一直都流不止”
他皺眉。眼淚大概是這世上,唯一一種他操控不得的水吧。
小俏兒緊緊抓住他的衣袖,眼淚不止,心裡那一股綿密如針刺的疼痛亦不休,反倒愈發地猖狂,逼得她不得安寧。
她忽然覺得自己身子一輕,反應過來時,才發現已被他抱起。
他要做什麼?
意識的下一瞬,便覺得自己置身於一種奇異的感覺中。她亦聽見水聲,水的觸感親切地瀰漫過她身體的每一寸肌膚。她腳下沒有堅實的土地可以踩,棧橋頭在她眼裡漸漸遠成一道影子。
這裡是哪兒?難道他帶她來到水中了?
可為什麼她依舊呼吸自如?她所有的依靠便是身後一直攬著她的那一雙手,她緊張得緊緊抓住,不敢有半刻的鬆懈。
身畔有怕羞卻又好奇的魚兒一閃而過,魚尾帶起的水流輕輕拍打在她手臂上,輕柔綿細如綢緞滑過。
她漸漸看清了周遭,像是眼睛上蒙上了一層淡藍的紗,變幻成各種奇異的色彩。
她難以置信地回頭看他,那一雙墨色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