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身上下都收拾了一番,袖了幾張銀票在身,又在匣子裡翻出一些金貴的小物件,準備用作拜門通融的禮金,然後帶上長隨們,從東院昨夜連夜開出的邊門往外去了。
藍如璇獨自在屋裡頭默坐了一會,臉上戾氣越來越重,最終冷冷一笑,揚聲叫了丫鬟進來。“去著人儘快回青州送信,讓母親安置好家裡事情之後早點來京城相聚,日後,恐怕咱們就要在這裡安頓下了。”
丫鬟品霜聽了就是一愣,心裡想著,怎麼昨夜侯爺攆了這邊,今日主子不說收拾東西回青州,反而還要接家裡二太太過來。然而她也不敢問什麼,只連忙答應了。
藍如璇又道:“讓傳信的人不必隱瞞,京裡的事情盡都告訴母親,讓她去信跟外祖父那邊討個主意,特意囑咐著她點,別不把孃家當回事。只跟她說,如今我們不同往常了,日後靠不著侯府的話,一切助力都得用起來,外祖父官職雖不高,但官場上待了大半輩子,總能有些心明眼亮的地方。”
品霜一一聽了記下,自去外頭吩咐妥當人快馬回青州傳信。藍如璇這才端坐在錦凳上,將銅鏡重新扶了起來,細細對鏡看了一會,然後吩咐丫鬟們進來給她梳洗。
丫鬟們都是小心翼翼的伺候著,端水,持帕,準備簪環,收拾床鋪,每個人輕手輕腳不敢發出太大的動靜。藍如璇用泡了花汁子的清水淨手淨面,拿蘸了香露的牙粉擦牙,然後對著銅鏡,不用丫鬟經手,自己拿起脂粉膏黛細細描畫容妝。一筆一筆的,將眉畫得翠如遠山,一點一點的,在唇瓣塗上凝香的紅胭。雪脂勻面,香粉染頰,腮上淡淡掃了似有似無的淺暈,鏡中人影漸漸明麗起來。
幾個丫鬟見了,各自默不作聲,不敢多看。只因那左臉上紅腫的五個指痕實在破壞美感,配了藍如璇唇角盈出的詭異的笑,每看一眼,都讓人心裡發顫。
如瑾許多日沒歇過午覺了,一來天氣轉涼,沒有了讓人昏昏欲睡的暑熱,二來亦是因為家中事務繁雜,到底讓人無法安枕。然而這一日用過午飯之後,她卻不得不去床上歇著,只因身上實在痠痛,腹間發涼不說,一陣陣的還覺得頭暈乏力。
這是老毛病,她知道。前世的時候,每當這幾日都是如此,概因體質偏向虛寒,一直調理不過來。當年有恩寵的那一陣子,也曾有幸得了許多御醫看過,最終開了一堆滋補藥品,卻是哪個都不頂用。
青苹在床上加了兩條褥子鋪了,拿了厚一些的錦被蓋著,如瑾躺著還是覺著寒涼,又讓加了一條薄毯子壓蓋在腳下。
其實此時天氣還不至於用這些東西,但如瑾就是覺著涼,捂在被子裡才能舒服些。躺下沒一會,碧桃就看見她額上有薄汗,忙說:“姑娘蓋太多了吧,都捂出汗了。”
“不多,就這樣吧。”如瑾道。前世每一次她都是這麼過的,即便是夏天暑熱的時節也要裹著棉被睡覺。出汗是不怕的,就怕受涼,被子裡稍微鑽了些風進去就會引起腹痛。
碧桃上前摸了摸如瑾的額頭,又碰了碰手,皺眉道:“姑娘身上真涼,可怎麼還出汗呢。”
青苹聽了默默出去,沒一會拿了一個絨錦裹的湯婆子進來,給如瑾塞進了被子裡。碧桃道:“不至於吧,別把姑娘熱著,秋日天氣又幹燥,小心上火。”
青苹說:“我在家時我娘也是這樣,每次都腹痛難受,抱了湯婆子才好些。”
如瑾將湯媼捂在腹間,熱乎乎的頓感舒服許多,笑道:“這法子好。”
碧桃訝然:“這時節用湯婆子,冬日怎麼辦呀?”
“冬日抱它兩個三個的,都用滾滾的水灌在裡頭,肯定能行,府裡又不缺這些東西。”青苹說。
如瑾身上舒服了,閉了眼睛,準備好好睡一會養精神。誰知剛有點迷糊的時候,已經退出去的碧桃又進來了,走到床邊輕輕叫她,“姑娘,吉祥來了,看臉色似是不太好。”
如瑾一驚,剛迷濛上的睡意俱都散了,“可是祖母不好?”她夜裡跟老太太說了那樣的話,就等著這幾日的動靜呢,一聽碧桃的稟報,立時想到這上頭去,擔憂是祖母受不住出了什麼事情。
碧桃搖頭道:“她沒說,只說給姑娘送吃的,卻又不肯放下就走,非要當面給姑娘呈上,奴婢忖度著定是有事。”
如瑾聞言略有疑惑。若真是老太太那裡身子出了問題,也不至於這樣隱蔽,早就驚動內外院請大夫了。“叫她進來,你們在外守著。”
碧桃點頭出去,吉祥很快就掀簾子走了進來。
如瑾打眼一看,見她臉上倒是帶著笑,但笑容是有些勉強的,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