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酒,恭維,攀談如果不往深了想,其實與往年沒什麼明顯的不同。到了將近三更的時候,按慣例放了煙火。帝后為首,所有人都走到殿外去看。
茫茫雪地上是巍峨層疊的宮牆,再往上,星光滿天,一個又一個寓意吉祥的煙花炸開在高天,絢麗而清冷。
如瑾站在長平王身側,抱著手爐仰頭遙望,沉默著。長平王偶爾側頭時,看見她頭上金釵細細的流蘇在耳邊輕輕晃動,明閃閃的光,襯得她一張素臉越發似霜雪,冷而瑩潔。“在想什麼?”他不由相問。
在煙花的炸響和大家的笑語中,他的聲音很低很低,幾乎聽不見。如瑾轉目看見他的唇形,才推測出他在說什麼。
當然是在想前世了。宮裡的煙花,她看過,此時再看感覺又是不同。不過,這些話卻是沒法說的,她只笑了笑,隨口道:“想以前的除夕。”
於是下一刻,她的手便被捉住了,隔著斗篷和寬大的袖子,旁人倒是看不見。長平王摩挲她的指腹,力道很輕,癢癢的,“包括去年那個麼?”
去年的除夕前一晚,正是他潛入她閨房守歲的時候,兩個人下了棋,她輸得很難看。如瑾不由笑了,又有些感慨。
“宮宴什麼時候結束呢?”
“快了,放完煙花發了賞,就該散了。”
那就快一點吧。如瑾暗暗期盼早點離開這個地方。近距離觀看煙花當然美得很,但是她一點兒不想在宮裡多呆一刻。這場宴會枯燥而無聊,表面和和美美,底下卻充滿了讓人不舒服的蠅營狗苟,就像此刻未曾化盡的雪地,看著乾淨,挖下去,全是泥水。
察覺她的不耐煩,長平王湊過來低聲笑道:“再忍一會,就快了。今年早先有旱情,宮裡一直‘節衣縮食’到現在還沒改,煙火不會放太多的,要省銀子賙濟子民。”
“輕聲。”如瑾皺眉,左右看了看,除了張六娘站在兩步之外,其他人倒是都遠了些,想必聽不到。但他也太不謹慎了,總歸是在宮裡,說這種嘲諷的話做什麼。
長平王笑笑,住了口。
果然如他所言,煙花放了沒一會就停了,最後一個龍鳳呈祥炸響在天邊後,除了帝后,所有人都跪下山呼萬歲,結束了這場煙火盛放。皇帝點頭,伸手命起,皇后笑著命人發賞。
就在大家都準備散場的時候,一陣隱隱約約的慘叫斷續傳過來,讓眾人不由一愣。這種喜慶時候,誰在不長眼地添堵?凝神靜聽,那聲音又響了一次,卻是聽清了,是在院外。
皇后給身邊的人遞了一個眼風,馬上有內侍匆匆跑出去檢視了。須臾,帶了另一個內侍回來,看服飾是個小領頭。
“給皇上、皇后、各位娘娘、王爺、公主、各位主子們請安。”這人跪下磕頭將所有人都問候了一遍,回稟說,“是底下放煙花的一人不小心弄倒了炮筒,傷了腿,已經抬下去治傷了,驚擾主子們,奴才有罪!”
舉行宮宴的殿外套著一個院落,院外是長而直的寬敞甬道,為了怕意外傷到帝后,煙花都是在甬道上頭點火。看來,如此安排很有必要。
皇后眉頭微微一皺,很不高興聽到這樣的事,沉聲道:“起來吧,節慶日子,不忍心罰你們,給那受傷的好好治去。你是領頭的,沒能約束好下人,扣一個月的月銀。”
宮宴上鬧出這個差錯,只扣月錢已經是非常非常寬容的處罰了,那內侍趕緊磕頭不已,連連稱頌皇后娘娘仁慈。皇后讓人將他帶了下去,轉頭對皇帝說:“擾了皇上的雅興,原本該重罰的,但正是過年時分,不如輕輕放下。”
皇帝對此種小事不感興趣,只嗯了一聲。
慶貴妃撇了撇嘴,本想說一句“假模假式”,忍一忍,忍住了。
皇后道:“雖是小事,但這些年放煙花還沒出過差錯,都是臣妾不慎,這陣子精神短了些,許多事都交給了靜妃,她一個人忙不過來,真是難為她了。”
靜妃被點到名字,笑吟吟介面說:“是呢,乍接手的確是有些手忙腳亂的,不過娘娘教得好,底下各處也是娘娘以往用慣的,都知道要按著娘娘的章法做事,所以臣妾省心了許多。譬如剛才放煙花的這隊人,領頭那個是鳳音宮裡秋葵姑娘的同鄉,最是辦事老道,秋葵姑娘還跟我誇獎過他。唉,誰承想他手底下人倒不穩重了,鬧了個差錯出來,真真是讓人不放心。”
皇后眸中閃過雪光,溫慈一笑:“靜妃還年輕,慢慢歷練,總有放心的一天。”
“承皇后吉言了,還請您多多指導才是。”靜妃欠身一福。
如瑾和長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