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吧。”如瑾再盯長平王一眼,轉身到離他很遠的椅子上坐了。
於是端了托盤進屋的吉祥就看見男女主人隔空相望,誰也不說話的情景。她心裡登時咯噔一下,悄悄覷了一眼兩人的臉色,一個淡淡的,一個微笑著,俱都看不出什麼,她未免更是憂心。奉了茶,拎著托盤沒有立時退下,默默立了一瞬,發現王爺和主子仍然不說話,一咬牙,她就朝著長平王跪了下去。
“王爺,是奴婢沒有帶好底下的人,衝撞了您。冬雪那丫頭說得不盡不實,並非主子狠心不憐惜下情,她原還犯了別的錯,您千萬別聽信她的推諉之言,錯怪了主子。”說著就叩首。
長平王懶洋洋揮了揮手,“知道了,去吧,那個丫頭做事不穩妥,若不念著她是侯府過來的,昨晚衝她突然挑高了簾子進門的舉動,就不該留了。你們主子身體向來弱一些,若眼前都是這等不知分寸,隨便讓冷風灌進來傷了她的人,這裡要你們有何用?你既然知錯,以後管好下頭人,謹慎做事。”
“是!奴婢省得!”吉祥大大鬆了一口氣,言語裡抑止不住地雀躍,朝長平王端端正正磕了一個頭,恭敬退出去了。
如瑾心有所感,面上的佯怒也維持不住了,索性不裝了,走過去將榻桌上的果子往長平王跟前推了推,被他趁勢握住了手,也沒惱。
沒惱的後果就是又被摟了腰,緊緊抱了。如瑾不由懊惱,暗道這人真是蹬鼻子上臉,可是想想他方才和吉祥說的話,又忍了要掙脫的念頭。再一想他對冬雪的冷淡,似乎也有維護自己的意思在裡頭,心就更軟,最終閉了眼,在他懷裡躺了。
長平王卻從袖子裡掏出一個東西,“看,我仔細觀察了一下,你手藝還是有進步的。”
如瑾不明所以的睜開眼,赫然看見他將兩張紅彤彤的窗花鋪在榻几上,一個圓而長,一個形狀詭異,正是她去年剪的燈籠,還有昨天那個魚戲蓮葉。他竟然都收著!
“”如瑾耳根發紅。他收這些見不了人的東西幹什麼,拿她取笑?隔了一晚,她發現那個所謂的魚戲蓮葉真的一點兒都不像,昨晚竟然剪了這麼個東西出來,是發昏了麼?
長平王笑道:“去年是冬瓜,今年是絲瓜,以後你每年剪的窗花我都留著,看能不能湊一桌全瓜宴,日後也好當做樣板,教導女兒、孫女、外孫女。”
如瑾聽見什麼瓜先是著惱,後來,就窘迫了。
“王爺真好抱負,竟然要攬過教導女兒孫女的活了,果然與眾不同。”她語帶嘲諷地還擊。
長平王一愣,繼而恍然,“哦,是我想得不妥當了,這原都是你的分內事。好吧,那我不和你搶當娘當祖母的差事。”話鋒一轉,“不過,若是沒我,你也當不上。”
如瑾登時臉色漲紅,一挺身就要起來,卻被他牢牢抱住,越發倒得結實了。兩個人在榻上磨嘰了一會,自然又是她吃了虧,最終只能紅著臉偏過了頭去。
不過,羞惱歸羞惱,被他緊緊抱著,之前因婢女惹出的火氣和尷尬之情,卻都是消散了。對上長平王促狹的滿含笑意的眼睛,如瑾有些恍惚。
他,不會是為了開解自己,才打趣胡鬧這半日的吧?
冬雪在當晚便被送回了藍府。
是吉祥親自送她回去的,帶了將近半車的東西,都是點心、料子、玩具、擺件等日常用物,到了秦氏跟前回稟說是如瑾給孃家買的年禮,冬雪也是特意回來替主子陪母親過年的。
秦氏不由納悶,“不是送過年禮了,怎麼還送?”
“之前那是兩府正常的往來面子禮,主子說,這次是她自己孝敬太太的,和王府無關。”
秦氏就埋怨:“什麼她自己和王府無關,她難道不是王府的人嗎?整日往孃家帶東西,太不像話。”
孫媽媽在旁勸道:“既然都送來了,您就別抱怨姑娘啦,難為她一片孝心,等過了年,再慢慢勸說她注意分寸就是。”
秦氏嘆口氣,為女兒總往孃家送東西這件事沒少擔心,可屢次說不聽,也是頭痛。她自然是知道女兒孝心的,可更擔心因此為女兒招來不好的名聲,王府裡已經有了地位不妥當的正妃,外頭傳得風言風語的,女兒這個側室可不能被人抓了把柄去。
一心惦記這個,冬雪上前來磕頭問禮的時候,秦氏便沒有注意到她微腫的眼圈和略有異樣的神色。
是孫媽媽留意到了,趁著出去檢視清點禮物的當,就將吉祥拉到一邊,細細問起來,“這丫頭突然回來,必有緣故,恐怕不只是為了盡孝吧?你與我仔細說,不許瞞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