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瑾笑笑沒說話,她自然知道,當年在宮裡的時候,曾有一位還算交情不錯的宮嬪生了小公主,她抱過好多次的。只不過那孩子不滿百日就去了。而她,也在失寵後被人指責與那小公主的早亡有關。後來她被認定為居心叵測的罪臣欲孽,想必也是有這條罪狀在裡頭的。
想到這裡,她低垂的眼眸不由現出寒意。
只是一轉瞬的工夫,懷中的妹妹卻微微張開眼睛,響亮大哭起來。
“呀。”如瑾嚇了一跳,趕忙輕拍嬰兒的小身子,晃著胳膊試圖安慰,可是嬰兒卻越哭越厲害。乳母接了過去,說大概是要餵奶了,但還沒等她將孩子抱去一邊,小傢伙卻平靜了下來,沒一會就重新入睡。
別人都沒在意這件小事,可如瑾卻心有所感。莫非是方才她無意中回想前世時,外露的恨意被小妹妹感覺到了麼?她聽年老的宮女說過,小孩子眼睛乾淨,能看見大人們看不見的東西,是不是也能敏感覺察到別人異常的情緒呢。
想到這裡,如瑾趕緊定了定神,將不知不覺湧上來的回憶從腦海中清除掉,繼續和母親說話。那些前塵往事已經過去,她深埋心底便可,不能讓它們影響她現今的生活。
秦氏產後虛弱得緊,說了幾句話便又昏睡過去,怕吵著她,乳母和丫鬟將孩子抱到了東間照顧。孫媽媽就輕聲請如瑾去了外間。
“姑娘,按理說這事不該問您,不過太太不能勞神,侯爺那邊又七姑娘的洗三禮您看怎麼辦才好呢?”
孩子出生第三日要進行三朝洗禮,雖不必似滿月、百日那樣大辦,但也是很重要的儀式。所謂人生洗三,入土接三,出生後的第三日和亡故後的第三日是人的兩個重要日子,不能輕慢的。秦氏虛弱不能理事,孫媽媽雖然可以操持,但畢竟不是主子,家裡還是要有人拿主意的。
最該表達建議的是藍澤,可是秦氏產女的訊息早就傳給前頭了,到現在都沒見個回話,不用想也知道是怎麼回事。
“侯爺怎麼說?”如瑾問。
孫媽媽低了頭:“侯爺病重。”
如瑾也知道自己問得多餘。再病重也不是老太太那樣的人事不知,妻子為家中添了人口,他連個最起碼的問候都沒有。這樣的人,也唯有當他是不在了。
“聽說京裡的人家辦洗三,是要邀請親友之中兒女雙全的太太前來主持的?”這是如瑾在宮裡時聽別人閒聊得知的。青州那邊的風俗是請專門的吉祥嬤嬤上門辦禮,青州城裡有那麼一兩個專為大戶人家辦洗三的熟手婦人,但是京城這邊不同,孩兒洗三不能由外人主持,需從親友中請位有福的太太。
孫媽媽點頭道:“姑娘說得不錯,是這樣的,所以您看?”
“若是按著青州的風俗走,京裡沒這個習慣,咱們去哪裡找專司的吉祥嬤嬤呢?”如瑾想了一下便拿定了主意,“還是入鄉隨俗罷。”
“可這”孫媽媽的目光不由瞟向東邊。要找親友中的兒女雙全的太太,藍家在京可沒什麼親友,難道要用東院張氏?別說她現在成了廢人,就算是好好的,也不能用她。
如瑾一看便知她在想什麼,笑道:“媽媽不用為難,等母親情況穩定了,下午您和我出門一趟。”
她想去劉府請大伯母李氏。
如瑾對劉家人的印象一直不錯,除了老太太自己心裡有隔閡不肯與人家親近,幾次接觸下來,如瑾覺得這門親戚還是可走動的。正月拜年時如瑾去過劉家,劉家也來看望過老太太,這說明他們並不介意藍家在京裡的尷尬身份,或者說有了臘月的生死與共之後,即便他們以前曾介意過,現在也想通透了。既然如此,李氏膝下有兒有女,待人接物也有當家太太的氣度,請她過來主持洗三禮很合適。
為表邀請的誠意,如瑾必須親自去請,且要帶上母親身邊的得力人以示尊重。
不過還沒有到下午,京兆府衙門卻來了傳令的吏目。
“凡京中勳貴、官吏食君祿者,家中有年滿十三之女,皆於本月二十三日往武安門待選家有一女,出一女,若多女,可出一女或多女”
這是將藍家視為京城勳貴了!
接待吏目的是呂管事,早已得了如瑾的吩咐,此時便問:“這位官爺,我們襄國侯府本籍在青州,這選秀之令是否”
吏目倒也客氣,笑眯眯說:“我只是接了上頭的令來傳信的,這錄子上有侯爺的名號。至於貴婦算是青州的還是京城的,也不歸我定奪,若是有什麼疑問,請侯爺找人問問也好。”說著還將手中的名錄冊子給呂管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