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平王就笑,極淺極淡的笑容。
如瑾很識相的垂了頭站在一旁,將自己當成柱子。到現在她已經確定那兩個人之間肯定有問題了,敬茶禮弄成這樣,她不知道還要不要去重新倒一盞,索性先乖順站一會,看看動靜再說。
她在心裡飛快琢磨著長平王、皇后、安國公府之間的關係,耳邊卻傳來長平王悠閒的聲音,是跟她說的:“王妃已經吃了你的茶,你且走吧,回去歇著。”
如瑾看向張六娘。
對於這麼離譜的事,這位正妃竟然沒有表示反對,竟然說了一句“妹妹慢走”。
如瑾當機立斷,飛快衝兩人福了福身,轉身走出這個氣氛古怪的悶熱屋子。
吉祥和荷露在院子裡等著,見她出來,雙雙來迎。
“主子,咱們可以走了麼?”
“主子,奴婢來引路。”
如瑾呼了一口氣,朝花盞點了點頭,帶上丫鬟快步走出這個開滿了木槿花的院子。
長平王和張六娘之間肯定有事,她才不要摻和進去。
至於這根本就沒成的敬茶禮,暫且放下好了,反正是長平王做的主,日後張六娘要是找麻煩,大不了她補回來就是了。
這真是一場古怪的出嫁。
回到了自己的院子,荷露又介紹了一個嬤嬤並兩個雜役婆子,都是院中的下人。那嬤嬤姓胡,是王府裡的老人,聽說早年在宮裡時就在長平王跟前伺候了,如瑾含笑和幾人說了一會話,讓吉祥放賞。
掌燈了,胡嬤嬤和雜役婆子都退出去,屋裡只剩了丫鬟們。荷露扎著兩個朝天髻,一臉孩氣,卻一本正經的請如瑾去更衣沐浴。
“你們倆下去歇著吧,讓吉祥和竹春來就可以了。”如瑾還不習慣被陌生人服侍洗澡,就是吉祥兩個她也才剛剛適應,以前都是碧桃她們做的。
不料荷露和菱脂都不肯走,說:“姐姐們興許不知道浴池該怎麼用,這次讓我們教會了,以後再讓她們服侍主子。”
浴池?
如瑾沒想到還有這個。她以前在宮裡用過,是極盡奢華的暖玉池,不知長平王府裡和宮裡的一不一樣?
她感到緊張。
自從得知婚訊之後便一直壓抑的情緒,終於被荷露的話挑撥,釋放了出來。
刻意不去想,以平和無波的心態對待出嫁,她終於還是不得不面對將要成為女人的事實。宮中每逢有嬪妃被宣召侍寢,必要經洗浴之禮,受寵的可以被賜用暖玉池,像慶貴妃那樣的人,自己宮裡還有私用的池子。
如瑾身子發硬。
浴池,對她來說一直和男女之事相連,而且回憶並不是那麼美好。
經過了古怪的敬茶波折,長平王今夜難道還會來嗎?
她耳根發熱。小丫頭荷露卻以非常嚴肅的表情,帶著幾人朝寢房後面走,彷彿要去做什麼頂天重要的事。
如瑾跟在後面,一路從堂屋走到內裡寢房。這所房舍是三間,堂屋稍大一些,用半人高的鏤空花格分出了兩片地方,用作宴息,再往裡就是內寢了。
花梨木的雕花拔步床兩邊幔帳低垂,一面是比較寬敞的掛衣換衣之所,另一面則是盥洗處,內裡有個小門,荷露過去開啟了,露出裡頭的浴室來。
如瑾聽到了泉泉的水流聲。
吉祥扶著如瑾走進去,眼裡頓時露出驚異之色,大約是怕被荷露菱脂看輕,才沒說出讚歎的話。
也難怪她如此,藍家是沒有這樣的地方的。如瑾一腳踏進去,看見的是一個縮小的宮廷暖玉池。幾乎差不多的佈置,漢白玉圍出的池子,精美花紋裝飾的屋頂牆壁,鎏金燭臺掛在牆上照得滿室亮如白晝。池子四周有鯉魚形狀的凸起,魚嘴裡流出滾熱的水,嘩啦嘩啦淌進一丈見方的池中。池邊還有玉製桌臺,擺放著茶點瓜果,以及柔軟單薄的浴衣。
荷露和菱脂走到池邊,分別扳動兩處蓮花狀的扳手,“主子和姐姐看,這個是放熱水的,這個是讓池水往下面的水道里排的。”她們動了幾下,池中和鯉魚嘴裡的水就流流停停。她們又指著池邊臺案上的幾十個小瓶小碗,一一告訴哪個是擦身的,哪個是洗浴的,哪個是往水裡添的。
這府裡的主人還真是會折騰。如瑾腹誹,池子弄得跟皇宮差不多就算了,沐浴用的香料比宮裡還多。她聽著荷露清脆的聲音喋喋不休,耳根上的熱度漸漸蔓延了臉和脖子,直到全身。
難道她就要在這池子裡洗得乾乾淨淨,一聲香氣的等著長平王進門?
念頭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