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經懷孕七個月左右了,如果長平王真能在過年的時候回來,是不是說,孩子降生的時候他能在跟前?
她不是不能獨自面對生產,總之女人產子男人又不能守在床邊,即便在家也是到別的房間等待,但是,他在,就能於第一時間和她分享迎接小生命降生的喜悅。
她兩世為人也沒做過母親,他同樣不曾做過父親。他們共同的孩子,在睜開眼睛的時候能同時看到父母,該多好。
不過,雖是這樣期盼著,如瑾還是回信,認真叮囑長平王不要心急,行軍打仗不是兒戲,一切以安全為要。她寧願他晚回來一點,也不要為了速戰速決而鋌而走險。
將家信放在枕邊,她安安穩穩睡了一夜,第二天早晨起來精神極好,就讓人吩咐下去,準備到城外上香祈福。
地點定在佛光寺。
是哪家寺廟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放出訊息去,以新帝潛邸側妃的身份為西北陣亡將士和遇難邊民祝禱,這是在亂局之中安穩人心的好事。
去佛光寺還有一條小私心。
那邊寺廟外頭有她一部分私產鋪子,去給佛光寺幫襯名聲,日後那裡香客更多了,只會讓生意更好。
祝氏聞訊而來,極力苦勸:“主子月份重了本來就不宜勞頓,何況您身上的餘毒尚未清理乾淨,凌先生前日還在琢磨新藥方子,可見不能掉以輕心。您怎麼能去城外呢?要是祈福,到宮裡的幾處佛堂就是了,慧一和妙恆法師都是修行多年的高人,豈不比佛光寺更好,您又何必車馬勞頓出城?”
跟來的木雲娘也勸:“藍主子您知道,現在王爺還在遼鎮,一日不回來登基,一日就有人懷著痴心妄想,雖然城裡城外都有陳將軍仔細守著盯著,但事情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您這樣大張旗鼓地出城上香,容妾身說句斗膽的話——您這是在給那些別有用心的人當活靶子。主子,安全為要啊!您不只是一個人,還有王爺的骨肉!”
這一日天氣不是很晴朗,從早起就有薄雲遮著天空,冬日裡早晨寒涼,不能開窗透氣,屋裡的光線就有些暗。
如瑾坐在拔步床裡的梳妝檯邊,由青苹服侍著梳頭。床罩簾子沒有掛起,臺案上點了一盞蒙著紗罩的小燈,朦朦朧朧的光線,站在外頭的祝氏和木雲娘只能看見如瑾一個側影。
曲線優美的脖頸,因有孕而高聳的胸,以及隆起的腹部。青苹站在她身邊,一下一下給她通頭,動作輕緩而熟練。
青苹是這兩天才進王府服侍的。
原本她跟在小小姐晴君身邊,秦氏帶著晴君進了王府,怕如瑾的院子太擁擠,就把她留在了藍府和碧桃一起照看內宅。吉祥出嫁之後,如瑾使了新補上來的丫鬟幾日,覺得不大合意,就商量了秦氏,暫且把她借過來用一段。
果然是舊人好用,這兩日如瑾已經當著眾人的面誇獎過她好幾次了,晚上值夜的也安排了她。青苹溫柔安靜,進了王府只知道埋頭做事,到現在還沒分清王府的管事們哪個是哪個,因此祝氏和木雲娘說話她也不搭茬,只管沉默著伺候如瑾。
如瑾也不言聲,任憑祝氏兩人在帳外你一句我一句地勸,好半天才說:“難道為了安全,我就什麼都不能做了?王爺尚未回京,天下人只見了詔書,到底沒見過他坐龍椅,這時候,我是他身邊唯一的女人,我不為他的名聲考慮做些事,由誰來做?你們嗎?”
長平王先有紈絝之名,後來在太子宮變時又有殺戮之名,連帶如瑾自己都在宮門前殺過朝臣,至於後來的收繳臥爾骨大王人頭,訊息傳進京裡,雖然人人歡呼,可於長平王來講也不過是多了一個善戰之名。
所有這一切,都與仁慈無關。
他可能是足夠厲害了,但在世人眼中還不夠仁善。
去佛門之地沾沾香火氣,即便是做樣子,也非常有必要。在長平王回京之前,如瑾總要做點事的。
“主子”祝氏為難。如瑾的話說得重了,她勸也不是,不勸也不是。想了半天,躊躇道,“主子,孕婦進佛寺民間有些人不懂道理,說會衝撞菩薩。要麼您臨盆之後再去也不遲名聲這種事,不急於一時。”
木雲娘趕緊悄悄扯她袖子。
“主子莫怪,祝姐姐不是說您不潔的意思,她是為您的安危擔心”
啪!
如瑾將手裡把玩的玳瑁犀角梳用力拍在梳妝檯上。
“口口聲聲叫我主子,卻不肯為我做事,等王爺回來,我倒要問問他我算哪門子主子!”
祝氏和木雲娘先後跪倒在地告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