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嶽麒麟第三日去上書房,破天荒居然準了時。
卓成義一見她就滿眼汪淚,扒在她耳畔輕聲道:“嶽哥哥,朕同趙阿公都沒供出你來,從天亮見著他直到朝會結束,皇叔一直都黑著臉,他昨晚就發現啦,還問朕如何想出來的”
嶽麒麟偷偷環顧四周,並不見卓皇叔的影子:“皇叔人呢?”
“皇叔在偏殿會客,他讓朕聽完講,留在寧遠閣等他。”
嶽麒麟也頗替小肉包憂心:“皇叔會怎麼罰你?揍你?罰站?抄書?”
卓成義想了想,抹抹眼睛,搖了搖頭:“朕不怕罰,皇叔最狠的,就是不理朕。”
“成義你別哭啊,要不一會兒我在旁替你壯壯膽?”
儘管她的餿主意本是為替小肉包省些無謂力氣,可嶽麒麟堂堂燕國太子,留著卓成義一個小孩子獨自扛事,這還算人麼!
卓成義擦擦鼻涕,笑了:“真的麼!朕這個人笨笨的,皇叔問我的問題,朕時常答不上來,嶽哥哥機智,一會兒可要幫朕。”
嶽麒麟一臉的不置信:“上回皇上落水,在井邊不是機智得很?”
一早上相約甚歡,師傅告退不過一會兒,卓成義不過跑去出個恭,回來時嶽麒麟已然伏在書房的涼榻上睡著了。
難得起個大早的人,唸了一早上的書,撐不下去了。
小肉包喚了聲“嶽哥哥”,這位嶽哥哥揉了揉臉,徑自咕噥起了菜名:“西施乳嘖嘖,果真是潔白如乳,肥美鮮腴”
卓成義知道,這東西本乃楚國江鮮,是河豚魚之精巢。嶽麒麟難道是春上去南山時吃的?小肉包悄悄吞了口口水,哎,這是劇毒之物,皇叔絕不會許他試的。
卓成義本來還欲喚她,怎奈嶽麒麟睡得太香,身子一歪,栽到涼榻裡頭去了。
是時寧遠閣來人催促,說是攝政王已然等在那裡了。
卓成義只好先行,他知曉昨日嶽麒麟遇刺之事,萬般囑託趙公公多加看顧,這才安心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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嶽麒麟睡眼惺忪醒來,心中大喊不妙,小肉包獨自挨訓去了,自己口口聲聲要當個仗義朋友,卻在此貪眠。
她急急趕往寧遠閣,寧遠閣的太監大約整理書冊去了,不曾守在門前。
嶽麒麟便在那扇門外悄悄探聽一番屋中動靜,還是要謹言慎行,卓皇叔至今待自己尚算厚道,不要為了小肉包強出頭,弄巧成拙就不好了。
本以為裡頭血雨腥風,卓成義就算不捱打,也少不得跪上大半時辰,聲淚俱下地認上一車的錯,將罰抄的文章補齊不論,還得外加一篇罪己詔。
不想門內的動靜竟甚為平和,嶽麒麟從門縫裡偷眼看見,卓皇叔遞了本摺子給小肉包,小肉包開心心接過讀了一遍,評說道:“這個錢志英有意思,他被貶黜至楚南,抱怨楚南百姓待他刻薄,不供住處,也不肯供給飯食,為何要孫大人來替他上疏不平呢?”
卓頌淵甚有耐性:“楚南當地條規如此,百姓一律不得為流刑官員供給食宿。孫大人是錢志英的同窗,他是想奏請改了楚南這項條規。”
卓成義問:“這個條規改得改不得呢?”
卓頌淵悉心引導:“皇上以為呢”
卓成義一番冥思苦想:“朕以為這些地方條規多不合理處,總不能不讓人活罷,全國各處改成一樣的才合情合理。又不是什麼大事,順便還能做給孫大人一個順水人情,何樂不為?”
卓頌淵笑道:“皇上說得有理,不過在臣以為,這個摺子現下卻得擱上一擱。”
卓成義恍然悟道:“這個錢志英朕記得是前朝的中書侍郎?此人當初是不是待皇叔不好?哼,那朕不能理他。”
卓頌淵笑著搖頭:“錢志英待臣的確不算很好,不過這並非緣由。楚南的那些苛章,正是他當年任中書侍郎時,為排擠報復對手親手立下的。”
卓成義拍案:“啊,砸了自己的腳!”
卓頌淵點頭:“正是。此事本是小事,如此一來,倒是別有一些意味深長,好教滿朝的官都上一課,所謂規矩,從來並非為他人所定,正是為你自己準備的。”
小肉包立時變得十分沮喪:“皇叔教導得很是,規矩從來都是為自己準備的,朕一心要為天下人的父母,卻想跳開那些為君者必得忍受的束縛,哪裡當得好皇上。”
卓皇叔淡然道:“皇上想多了。在這兒批上朱字,再取一本來讀。”
卓成義大約難得往奏章上寫字,顯得很興奮,嘴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