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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部分

豔陽不是第一次受到鐵索的捶打,也不是第一次感受內傷發作的痛苦,可這一次卻與每一次都截然不同。此番的內傷外傷,又因高燒再起,使他有了一種生命走到尾聲的預感——受了內傷這些年,只是痛而已,卻尚未到吐血如此接連不斷的地步,只怕這回是因了那場大病,還未恢復的身子又遭鐵鏈捶打,引得傷勢嚴重。他沒有雪夜的深厚內功,無法自行調息,只能如此熬著,等到何時心肺俱裂吐血死了,方能結束這一切病痛。

死亡,這樣一個當年讓豔陽恐懼的結果,此刻想來,卻是無盡的平靜與祥和。死了,這一生的劫難便也過去了;死了,這一生的贖罪,便也瞭解了;只是他不知,倘若只贖了這麼五六年的罪就死,他的罪孽,算得上贖清麼?他,是否能帶著清清白白的身子,去那未知的冥界,找他的生母呢?

豔陽靠著牆壁,腦中想著這些生死之事,內心氣血仍是翻湧不止,在他絲毫未曾察覺時,就已有幾縷血跡順著嘴角蜿蜒而下。

青青在一旁看了,趕忙用帕子為他擦拭血跡,這一碰,便將豔陽從思慮中喚醒。他見狀,便下意識的偏了偏頭,略躲開了青青的帕子,隨後垂下眼,用手背將血跡擦淨,口中對她道:“我的血極髒,切莫汙了這帕子。”

“血有何髒與不髒,”青青立即道,聽得豔陽這話,因他如此自輕,心驀然便痛了,對他道,“你切莫妄自菲薄,在我看來,你的血,遠比那些欺辱人的要乾淨百倍、千倍不止。”

“我又何嘗不是欺辱他人的人,”豔陽道,他抬起眼來,凝視著青青,第一次如此近在咫尺的,細細打量了她這張嬌俏稚嫩的臉兒,隨後嘆息一聲,復又道,“你沒見我過去的樣子,如今,才把我想得太好——你年紀尚小,想必也不知人心幾何,日後遇人遇事,切莫只看表面,否則,是要吃苦的。”

想必熟悉豔陽的人,斷然不肯信,這番語重心長的話,竟能從他口中說出。

青青聽得他這話,愈發感到悲不自已。這一番教導,往日常由她父親說出,如今父親沒了,她本以為再聽不到如此話語,誰料今日竟從豔陽口中再聽。此情此景、此人此話,即刻讓她想起亡父,想起自己這顛簸半生,想起豔陽那兇險未知的未來。

她垂下頭去,不禁默默落了淚,過去已然是淚盈斑駁,方才有了些快樂時日,如今得了這個禍,又連累了豔陽——她忽而很恨自己,為何如此禍水,但凡對她好的人皆受其害,若自己那日隨父親一同死了,是不是還能少造些罪孽?若沒有她,豔陽,想必也不會多遭恁多磨難。

“罷了,”豔陽見青青復又掉了淚,自知不經意間怕是又觸痛了她,便又將話繞回至正事,對她道,“明日王爺就要回來,你我的事,他自然是要過問,如今,我只求你一件事便可。”

青青抬起頭來,靜聽豔陽所說。

“我只求你,不要把公主託付你的實情說出來,”豔陽道,“你只需告訴王爺,自你入府一來,我便主動與你親近,你我能有今日情誼,皆因我——”

“不!”青青立即道,“你當真不要命了麼?王爺若聽此言,非得要你半條命不可若是別的倒罷了,此事我斷不能做。”

“你若說了實話,又將公主陷於何種境地?”豔陽道,“我一介戴罪賤奴,與丫鬟惹出風流之事,實為府上醜聞,若其後又有公主參與這等烏煙瘴氣的鬧劇,豈不玷汙她的名聲?”

“但此事確是公主讓我來問的,我只是受她之託傳話罷了,實話實說,怎會玷汙公主的名聲?”青青實在不懂豔陽心中究竟想了什麼,她不懂為何公主的名聲會因此受損,更不懂為何豔陽寧肯受蕭遠楓的嚴懲也要執意如此。

所謂關懷則亂,豔陽的心已被香兒裝滿,他心中腦中想得全是香兒,唯恐她受絲毫牽連、唯恐她有任何不妥。他已全然忘記,香兒受牽連的程度幾乎微乎其微,即便說出她來,以香兒的頭腦,也不會為此勞神。如今在豔陽心中,只覺得自己汙穢不堪、又惹出如此風流謠言,只覺得讓香兒再與他有任何瓜葛,都已玷汙了她他的滿腔關切,早已讓他忘記,他,實則早已無資格再關心她。

豔陽正欲對青青說他的緣由,忽見夜雪閣的門驟然開啟,周媽與琥珀踏進了門來。豔陽見狀,趕忙動了動身子,離青青愈發遠些,唯恐再惹得周媽奚落一番;青青愈發低下了頭去,忙擦了淚痕,收了帕子,不敢再看周媽一眼。

“喲,你二人倒是親密,”周媽冷笑道,隨後對一旁的琥珀說,“你還怕她受了打生病,這不好端端的?”

“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