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俺不讓她家來。”“嗚——”,火車大聲叫著,接著“咣噹”一聲,車身一震,站臺上送行的人們開始往後退去,往遠處看,才知道是火車在走了。“咣噹”聲越來越緊,路邊的樹連成了一片,耳邊風聲“呼呼”作響,走變成了跑,接著變成了飛。“火車真有勁兒,叫得響,跑得也快,”我說,伯母起來放下車窗,跟我說,“嗯,快也得跑到七八個小時才到省城呢,”“幹麼去省城,咱不是去那個啥地方來?”伯母說:“去秀水,去那就得先去省城,然後再在那換車,不過,今天到了省城先住下,我的二妹妹,你得叫二姨,早就說讓去,咱這回順路去看看,住兩天,也讓你見識見識省城。”“哦,省城是幹麼的,比縣城大,比咱那還好嗎?”我問,伯母“呵呵”笑了,“你們那村是個小隊吧,管著你們的是大隊,大隊往上有公社,公社往上是縣,再往上還有地區,好多地區組成了省,省城就是省裡政府的住地,你說大不大?”“那比省大的是不是就是咱中國了啊?俺知道毛主席管著全國,他老人家住在北京,俺會唱那個歌呢,我愛北京天安門,天安門上太陽昇——”說著我還唱了兩句,伯母笑著問我:“那你知道北京在哪?北京好不好?以後想不想去看看啊?”我搖搖頭,說:“那裡是毛主席住的地方,俺當然想去啊,書上都說那裡是全國人民嚮往的地方啊。”“嗯,菊花知道的還真多,大娘就先帶你見識下省城,將來長大了你就自己去北京逛逛吧。”“俺讓大娘也去,”我打斷伯母,伯母搖搖頭,“大娘這病病歪歪的身子骨怕是不能陪你上北京了,哦,對了,大娘給你說個笑話吧,”伯母顯然想排解剛剛的悲涼,“給你講個,哈哈,有了”沒開始講伯母就先笑了,伯母止住笑,說:“就講跟火車有關的一個笑話,說的是,兩個人在地裡幹活,遠遠的看見火車在遠處跑,一個說,那條大長蟲跑得還真快,剛剛在山腳那露的頭,這才鋤了半壟地,就跑到城裡去了,叫咱,撒開腿也得跑半個時辰吧?另一個撇著嘴說,人家這還是爬呢,要是站起來跑,還不眨眼的功夫就進了城?哈哈”伯母又是一陣笑,我眨著眼,好一會兒才回過味兒來,跟著也“咯咯”笑了,這火車哪是長蟲啊,它也不會站起來跑呀。笑完,我求伯母:“大娘,這個笑話也太短了,再講一個好不好嘛?”伯母想了想,點點頭,“好吧,再講一個跟火車有關的,說是,有個住在樓德的人,趕集賣了豬仔回家,老婆跟他要錢,他偷偷留下五塊錢,老婆覺著錢不夠數,那人死活不認賬,一來二去的倆人吵了架,那人氣哼哼的離開家,揣著留下的五塊錢,心想,都說縣城比這好,老子也進城去開開眼,到了車站,趕巧就有去縣城的車,花了一塊錢買上票,咕咚咕咚的進了城,下了車天已經黑了,心想,這會上哪也看不了光景,住店又捨不得,就在車站連椅上貓了一晚上。一覺醒來,正趕上早晨咱坐的這趟車,廣播里正播著,開往徂陽、磁窯、泰安、濟南方向的列車就要進站了,這人一聽,敢情還有那麼多大地方連名沒聽說過啊,不行,我得去大地方先看看,於是,那人趕忙跑到售票處,問了票價,徂陽一塊,泰安兩塊,濟南三塊,掏出剩下的四塊錢,盤算著也就能去一塊的地方了,要去兩塊的地方,刨去回來的票錢,連喝口水的錢也沒了,容不得多想,遞上一塊錢,買了徂陽的車票,上了車,美滋滋的想,這回行了,留下兩塊錢的票錢,還剩一塊呢,咋說也夠老子買塊鍋餅,打斤把豆腐飽飽吃它一頓的了,對了,讓賣豆腐的多加點醬油。那人想著想著就迷迷糊糊的睡著了,好在列車員每到一站都會把睡覺的人叫醒,每次叫醒他,他還直嘮叨,俺去的地方遠著呢,吧嗒吧嗒嘴就又睡了。直到列車員又一次叫醒他,說徂陽車站到了,他怕聽錯了,把車票遞給列車員看,列車員告訴他就是這了,讓他快下車,他才得意的說著,嗯,早就想來這看看了,慢吞吞的下了車,一下車,正撞上來車站找他的他老婆,他還說,你不是天天摳唆著不捨得花錢嗎,怎麼也跑這大地方來開開眼啊?他老婆扯著他耳朵讓他四下裡看看,一看不打緊,轉身就要去追剛開動的火車,還喊著,俺是要去徂陽的,怎麼讓俺在樓德下車啊,站長過來跟他說,沒錯啊,這裡就是徂陽站,也就是樓德啊。那幹麼不說是樓德站啊,害俺白花了兩塊錢?那人還直嚷,人家說,這裡原來是徂陽縣,所以老早就叫徂陽站啊,你連這都不知道?他老婆嫌他丟人現眼的,早把他拉出了車站,他還在喊著,奶奶的,花了兩塊錢,沒吃沒喝的,就睡了一晚上連椅,連縣城啥樣都沒看上一眼。哈哈”,伯母開始笑了,我知道這是講完了,我也發出忍了好久的“咯咯”笑聲。
走走停停,一會一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