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到這也有點啊,俺幾個早早就來等著啦。”伯父說:“咳,俺捎信兒是怕你們又去城裡接,走兩岔裡去,誰讓你們大冷天的跑這來接俺們了,呵呵”,伯母說:“瞧瞧這些孩子們,都長大了,好喜人啊。”
東西都上了哥哥的肩,姊妹們倆人一個分別攙著伯父、伯母,伯父說:“小時候一天到晚的爬過來爬過去的,這會也得讓人攙著了。”伯母也說:“是的呢,那年,閨女出生,咱倆還是走著來的呢,這才十年光景,都變成老骨頭了,不中用了。”“大娘,您看著比俺娘還受看呢,您可不老。”姐姐說,“瞧這閨女,真會說,大娘聽著喜歡。”伯母接著說,“別光看外表,骨子裡我就是個紙老虎,看著這山腿就軟了。”“大娘,”哥哥說,“咱這路越修越寬了,說不定哪年也有通咱莊的車了,再來就不用爬山了。”“那可好了,到那會,我可說來就來哦,春天來看滿山的桃花,夏天來喝冰涼的泉水,秋天來吃新摘的果子,冬天再來跟你們過年”“大娘,您說的真好,”哥哥由衷地讚歎,“就像俺讀的詩歌一樣。”“咱大娘是誰呀,”我接過話茬,“咱大娘可是讀過師範的哦,在醫院講孫悟空的故事,護士都偷偷跑去聽呢。對了,哥哥,大娘把那孫悟空的書都帶來送給你了。”“真的嗎?”哥哥好高興,伸手就在背後的袋子上捏著,“俺摸到了,是書,太好了。”
柿子樹下,母親笑著站在那,我放開伯母,先撲了過去,“娘啊,”低聲叫著,頭扎進了母親懷裡。母親輕輕推開我:“這孩子,快去扶著大娘。”伯母“呵呵”笑著已經到了眼前,“就讓她先跟孃親親吧,這些日子,怕是想壞了呢。”
院子裡打掃得乾乾淨淨,柴火棚裡用石片砌的方方正正的池子,裡面滿滿的又黑又亮的煤塊,堂屋和西屋都有伸出來的煙筒,冒著縷縷青煙。進了屋,好像比城裡的家還暖和。我明白了臨來前伯父“嘿嘿”笑的含義,原來他早就作了打算。我過去拉著伯父的手,伯父依然是“嘿嘿”的笑著。
哥哥早找出伯母送他的書,一會捧著一會抱著,像得了寶貝似的。我拿出獎狀給母親,“娘,俺沒縫麻袋,也沒給您買禮物,俺又得了獎狀了。”母親高興得合不攏嘴,“這不比啥都好啊,妮子。樑子,快來,先把你妹妹的獎狀貼上。”
三叔他們一家也都來了,做飯的做飯,聊天的聊天,打鬧的打鬧,院子裡,屋子裡,到處是歡笑。一會兒,堂屋裡八仙桌和矮飯桌都擺滿了。
伯父招呼母親和三嬸過去,說:“包裡的年貨一家一份,這倆信封一家一個。”母親說:“她大爺啊,您又是爐子又是炭的不是錢啊,俺可不能再要了。”三嬸也說:“就是,俺老這麼拖累您,啥時候是個頭啊。”伯母搭話說:“可別這麼說,你們進城,哪回不是大包小裹的,還有,閨女都給我了,這回住院,還多虧了有閨女陪著,一家人,可不許再說這個。”伯父說:“除了這個,俺還能幫上什麼?這不,菜都擺好了,咱過小年唄。”
晚上,按照村裡的習俗,母親當然安排伯父伯母住上房了,炕上鋪的蓋的都是一色的新表新裡新棉花,伯母說:“我都跟菊花說好了,要跟你們娘們住一起,還要摟著菊花睡的。”母親說:“你問問俺大哥,那可不行的,讓人家說俺慢待了貴客了呢。”“噢,你還當我們是外人呢,還貴客的,菊花是咱倆的不是,那些孩子就不是我的孩子啊?要那麼說,大年三十吃餃子——沒外人的,我們豈不是年三十就得走人啊?”“這個”母親一時語塞,不知道如何回答了。伯父出來解圍了,“這事兒啊俺倒是有辦法,咱呢,咋說也是到了人家,人家是主,咱就是客,還一句話說是遠路為客,咱還是客,既然是客呢,那就客隨主便了,別辜負了人家主的盛情,”“得了吧你,”伯母打斷伯父的話,“你這辦法等於嘴上抹石灰——白說嘛,真是個傻老爺們,這也算辦法,哼,”“聽俺說完嘛,”伯父衝伯母擺擺手,“是這樣的,咱這客嘛,就當一天,主家的情咱領了,明兒個就沒這說道了不是?一家人重新排隊,咱就像藏馬猴重新分夥,嘿嘿,這不就結了,你倆說是不是這麼個理啊?”伯母點點頭同意了,對母親開起了玩笑,“念你們親生母女相聚,我讓一步,今晚就把閨女借還給你,打明兒起,咱倆把菊花擱當間睡,不過,可得在我被窩裡哦。”母親拗不過,想想也無計可施,“那就依了你,誰讓你是俺大嫂來,長嫂為母,俺聽你的,不過,別嫌孩子們亂騰,俺怕她們鬧的你睡不好啊。”
我暗暗佩服伯父的高招,早早洗把臉鑽母親被窩裡等著了,姐姐、妹妹也擠進來,低聲說笑著,打鬧著,姐姐說:“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