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睡著,伯母在裡屋陪著。
晚飯,我跟姐姐炒了好幾個菜,我喊著姐夫“你跟俺大爺喝點酒啊?”姐夫和伯父都擺著手,看得出,他們沒那興致。
默默的吃完飯,姐姐他們早早走了。
送走他們回屋,屋裡歸於沉寂。看看伯父,看看伯母,來回看了好幾遍,伯母“撲哧”笑了,伯父抬眼看著伯母,“咋了,老婆子,急得發神經啊?”伯母白了伯父一眼,說:“你才發神經呢,你沒看咱閨女啊,瞪著雙大眼,看看你,看看我的,我想起了大眼瞪小眼那句話,忍不住就想笑呢。”看伯母笑了,伯父也開口說話了,我也來了精神,我跟伯母說:“大娘,這回家去可快呢,車都開到俺村口了,您要是再想上俺家去,就讓俺姐夫給借車啊。”“我倒是想啊,可你大爺這個倔老頭子能讓嗎?”伯母看了伯父一眼,接著說,“說起借車來,真要借還用你姐夫啊,找你那個所長叔叔啥車借不來?頭一回讓他借個車就碰了一鼻子灰,打那我是記住了,”伯父插話說,“你當那是誰想用就用的啊?都用,那一天到晚也別幹公事了,誰不想用啊?”“聽聽,就是這話,”伯母說,“我可沒再說過借車的話吧?就那回回山裡過年,我也就動了動念頭,不過,馬上就打消了那念頭,我寧可翻山越嶺,也不再提用公家車的事兒了。”“這就不孬了,”伯父說,“汽車都到了山後了,說不定,過不多久,就連山前也通了公共汽車了,家去家來的方便的很了,坐那個多踏實,多敞亮啊,是吧,妮子?”聽伯父問我,我才趕緊搭話,“是啊,大爺,俺也盼著有那麼一天呢。”“不用盼,早晚的事兒,說不定,等你長大了,就像現在的腳踏車,家家都買上小汽車了呢,想家走還不簡單了啊,想哪剎兒走就哪剎兒走,一直開到家門口呢,嘿嘿。”“真的啊,大爺”,我聽得興奮起來,“可俺家那開不進去,都到了半山腰了呢?”伯父說:“你當你還在那住一輩子啊?說不定那會兒您都住進小洋樓了呢,啊,就算還在那,山裡也早修了盤山公路,從山前一直通到山後了,家裡靠路都蓋了新瓦房,大門修得寬寬的,小汽車直接開進院子了吶。”“那可太好了,”我高興的叫起來,打著瞌睡的伯母嚇了一跳,“怎麼了?您爺倆說啥呢,高興成那樣?”我高興的說:“等俺長大了,俺那裡修了盤山公路,俺家在大路邊上蓋上大瓦房,俺開著小汽車拉著大娘一直開進俺家院子裡呢,一步路都不讓大娘走,”“等等,”伯母看著伯父,抬手又摸摸我腦門兒,“沒事兒啊?老頭子,你怎麼惹得咱閨女,像是在說胡話呢?”伯父眯著眼,還沉浸在遐想中,“不是胡話,是真的呢,俺好像都看見了,就是遠遠的,還沒看的那麼清楚就是了。老婆子,閉上眼,就像咱坐車打章丘家來,那山比咱那的可高吧?轉來轉去的不也翻過來了?”伯母聽話的閉上眼,彷彿看到了我們那的盤山公路,笑著說:“嗯,咱那山哪有人家的高啊,沿著北山斜著上去,半個圓弧就到了東山頂了,對稱著下去,跟那邊的公路就連上了呢。”“哈哈哈,”伯父開懷大笑,“還是老婆子你行,連圖紙都畫好了,還圓弧,對稱的,有學問,再家去俺就把你這想法跟鄉親們說,說不定冬裡閒著就下手了呢。”“大爺大娘,俺聽著咱像是做得夢呢?”我拉伯父一把,又拉伯母一把,伯母“呵呵”笑著說:“就算是個夢,你不想做這樣的夢啊?唉,老頭子,我也覺著這也不是遙不可及的夢想,就是,就怕咱倆等不到那一天了哦。”“正好好的,說這個幹麼,掃興,”伯父恨恨的說,“算了,沒心緒了,都上床睡覺去吧,妮子,但願晚上還做這好夢。”
晚上,沒做成那個夢,我夢見,家裡那破舊的草房子裡沒有人,我正著急,鄰居大嬸過來說,你們兄弟姐妹的就是行,都上了班,進了城,你娘現在可好,光享福了吧?哦,對了,俺娘早進了城,可這會兒在誰家啊?我急忙四處去找,可我怎麼找也找不著他們幾個的家,大爺說他們都住上了小洋樓了啊,哪裡有小洋樓啊?小洋樓是啥樣子的啊?我埋怨自己沒問明白,心想,還是找大爺先問個明白吧,跑回家,沒進門,就急著喊起來“大爺——”
“醒醒妮子,”有人搖晃我,睜眼看,伯父笑嘻嘻的站在床前,“幹麼妮子,一大早的叫俺,是做夢吧?”我揉著眼點點頭,窗外已經大亮,我趕緊下地,“俺去做飯。”
那以後,我白天趕集逛店,看孩子做飯,該做的都做了,抽空就看書;晚上,拾掇利落,我就進屋趴在桌上學習,不會的劃出來白天問伯母。伯父伯母也時常關心我的學習情況,還給我找全了小學課本,買了厚厚一摞作業本。後來,蘭花姐也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