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想起了前些時候,他因為趙真顏而跟爸爸鬥氣,他爸看似平常但是一刀致命的話,“趙真顏的事不需要你操心。顏昇,你沒資格對她負責任了,甚至你一出生就沒這資格,你還不明白?”
薑還是老的辣,“沒有資格”這幾個字在他胸口上重重一擊。但他還是努力維持著平靜,一邊把車從灌木叢裡倒出來,一邊強調,“爸,你記得我剛才說的話,不許把她拉來趟渾水!你兒子說到做到。”
“尋遍山外山,找遍水中水,誰是你夢中的女孩她的眉呀眉,像雙燕飛過長江水。她的眼呀眼,好像西湖水含煙。她的唇呀唇,像棲霞山上楓如醉”顏昇設了迴圈播放,反反覆覆地聽。
他爸講得沒錯,他早就沒有資格了,打一出生就沒資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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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是合上的,沒有鎖死。
杜衡不換鞋就走了進來,發現顏昇果然又坐在露臺上。他好像無所事事地看著外面,腳搭在長凳下的木撐腿上。這凳子沒有刷漆,笨拙笨拙的,大概是他的手工。從前,誰都知道國金的杜衡愛往城規教室裡跑,她就愛看他搭模型的認真勁兒,她覺得認真的他最迷人。那種日子好像過去很久了。
這房子裡,凳子是他做的,那面可疑的牆是他自己安的,除了防水、水電佈線,她甚至懷疑地板是不是他自己鋪的。他曾花了多少心思?他曾經是為了誰?答案不言而喻。
“我就知道,上這裡來找你肯定能找到。”杜衡在顏昇身後譏諷,“這房子你捨不得住,捨不得賣,捨不得租,隔幾個月就過來憑弔一下,春宵難忘是不是?”
第三部分 第82節:灰藍海上,一抹紅裝(11)
顏昇自長凳上站起來,轉過身看著杜衡。月亮的清輝灑了一身,就是沒灑在臉上。即使揹著月光,杜衡都能看見他臉上的慍怒。
“你準備把這裡當你的古墓是吧?”杜衡索性不留餘地。
顏昇走進房間,杜衡發現他的手臂上被蚊子叮得都是包,而他渾然不覺。
他並不還擊她,“陳艾今天給我打電話,說沒想到基金公司的新銷售是你。原來她不止和你說工作上的事情。”
“是啊,陳艾說怎麼又來一個傻瓜,居然妄想插在小龍女和楊過中間——我笑得腮幫子都疼了,還楊過呢!不過,也不用她說,我又不是沒有眼睛。早知這樣,還不如在結婚那天讓你接趙真顏的電話。我們何苦結這個婚?”
“她打電話給你?”他平淡的語調終於起了波瀾。
“她選在那個時候找你,不是阻撓我們結婚又是什麼?後來我一查,果然是的世界上怎麼會有她那樣無恥的女人,有你們這樣無恥的男女!”
顏昇做了一個“停”的手勢,“之前的事你都知道。我跟你結婚,也是下過決心要好好生活的。”
“別自欺欺人了。”
“真的,下過決心,只是沒想到高估了自己。對不起”
杜衡不耐煩地打斷他,“我找你,不是來討論這些的。我信用卡刷完,你那邊的劃款期還沒到。請你——我的丈夫,替你妻子結一下信用卡的賬——我下週還要去日本。”
“好。”他從來沒有仔細看過杜衡那張附屬卡的消費記錄。
“你在這方面還真大方,結這個婚總歸不是一無是處。好了,你慢慢在這古墓裡待著,我窒息,我要先走了。”
顏昇叫住她,“杜衡,或者,我還需要一點時間。”
杜衡回望的眼眸裡,尚餘一絲溫柔,那是她拼命打壓都打壓不下去的僅有,“我給你很長的時間了,顏昇,長得我都討厭自己了。”
“你和他在一起,開心嗎?”顏昇的問題令杜衡猝不及防,但又是她心裡隱隱希望被他知道的。
這個問題多麼熟悉。他從前也問過,她違心地說開心,然後他說,至少我們還有人開心。
“開心,不開心幹嗎在一起。也只有你能讓我不開心還守著你——但我也後悔了。我不妨告訴你,我去日本是和他一起。哈,反正你也不會在乎。”杜衡嘴裡這樣說著,仍想從他眼裡找到一點點吃醋的表達。但是,沒有,跟她預料的一樣,一絲都沒有。
“你們倆會有報應的。”杜衡的話被關門聲夾成兩段。
現在不就是報應嗎?還能有比現在更大的報應?顏昇想不明白。
連杜衡都知道趙真顏打電話來的目的,為什麼那天自己選擇不敢相信這個目的?她語氣平和輕鬆,哪裡像一個求他不要結婚的怨女,她還說要他珍惜婚姻來著,原來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