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襖到底在看什麼?她的眼神,究竟在探索什麼?
血浪翻滾,黑風咆哮。落襖碎玉般的眼中,終於有了一絲變化。她銜著夭桃般的唇角微微上勾,這惡意的微笑就像在笑著舔口紅上的毒藥。
“哼哼哼我還奇怪你為何會百毒不侵呢原來”
落襖扶著腰緩緩直起身子。紅豔凝香,不知是衣服上薰染了什麼香氣,聞得烏梅心煩意亂。
“不過知道了原因,我更覺得奇怪了。我之前沒有看出你的身份,你呢,你也忘了自己是什麼身份麼?”
原來剛才那個眼神,已經看破了烏梅的秘密。雖不知道她是怎麼看破的,但是
烏梅的掌心已經開始發黑。她的嘴唇變成了和衣服一樣的深紫色。中毒。
“視覺之毒‘枉凝眉’,只對活人生效。可我身體裡的毒功,卻可破天地萬物。”
落襖伸出她柔滑似酥的手,輕輕握住了烏梅已經發黑的手掌。冰涼呢。
死人的手怎麼會不冰涼呢?
現在雖不知道武陵春平時用了什麼法子讓烏梅看起來如常人一般,可剛才她用虛無之術的時候,落襖逸散出來的毒功掃過她的手掌,已經將數百種毒種入她的體內,至少會有幾十種對她生效吧。現在是她最虛弱的時候,沒理由不原形畢露!
“烏梅妹妹,現在你可以放心得去了要同時研究幾十種未知毒物混合在一起的解法,你也不捨得南歌子為此費神傷身吧”
落襖絢爛的目光陡然一暗。她捏緊烏梅的手掌咔嚓一擰。
“啊——!”烏梅如殘破的木偶般頹然倒地。那雙血紅的五朵絲履已經踩上了她的臉頰。
雜草!賤人!
——死屍!
誰讓你擋我的路!你這死屍,死屍,死屍,死屍,死屍,死屍,死屍,死屍,死屍,死屍,死屍,死屍
落襖一腳一腳狠狠向烏梅臉上踏去。骨骼碎裂,鮮血噴濺的聲音讓她發狂。
這是第一次覺得用毒藥折磨人根本就難解心頭之恨!
“嚓——”
烏梅的熱血濺上了落襖的玉腿。她望著這熾熱的紅色,發狂的雙眼終於平靜了下來。多奇怪,死了一百年的人,居然還會有熱血!甚至還有熱淚!
武陵春到底給這個蠢死女人灌了什麼迷魂藥。
將一個本該早早死去輪迴轉世的女人作為他們羅網天下的兇器,這就是六公子所謂的道義!
就讓這種無恥的道義,在她落襖手上終結吧!
落襖的腳底踩上了新的熱血。她一腳踢開了雁過樓的大門。一樓廳堂內空空如也。那些受傷的傢伙,究竟是藏在密室呢,還是樓上?
無所謂。慢慢找。
不著急離開這個廳堂。落襖揉揉手腕,剛才擰斷烏梅手臂的時候,力氣用得過大了些。
不,應該說還不算大吧。真沒料到,這一樓廳堂裡還有塊不知死活的絆腳石。居然也是女人。
94 女人何苦為難女人
“偃師袁三三?”落襖長腿一翻,翹著腿坐上了八仙桌,“多年不見,你話多的毛病應當是還沒改掉吧。怎麼見了我,反倒生分起來,現個身都不願意?”
落襖仰頭,果然看見了房樑上垂下的那雙腳。
偃師袁三三,木甲術蒼雲流派傳人,製作機關人的手藝最為精湛,江湖流傳“只與活人無異”,且可在千里之外遠端精準操控,詭異之處遠非常人可想。墨家相夫氏之墨流派的弟子卻認為這種機關術是注入生人魂魄的邪術,大加抨擊排擠,蒼雲木甲便漸漸為世人所不齒。
既不為世人所容,蒼雲流派也便銷聲匿跡。直到近年,一位自稱蒼雲木甲傳人名叫袁三三的女子,懷絕技重出江湖,特立獨行,不加收斂。她在揚州城中擺擂,三天之內擊敗了慕名而來的俠義榜十大高手,一時名聲大噪。
袁三三紅火了沒有幾天,便又在江湖中不見了蹤影。有人傳說,她帶著還未來得及傳下去的絕世手藝被仇家殺害。害死她的卻並非她的絕世技藝,而是她那張多話的利嘴。
“還真是不負責任呢。三年前你在週記茶社那場機關人表演,我至今都是記憶猶新,回味無窮。假死有趣麼?換了身份,換了名字,換了容貌,屈居於深宅大院中給個江湖後輩當起了奴婢——連我都替你害臊!”
落襖一番言語相激,那樑上的人終於跳了下來。臉上不紅不白沒什麼情緒,態度不卑不亢讓人捉摸不透。比起她製作的那些出神入化的機關人,她倒更像個不合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