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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

層兒女情長。此刻聽了巧雲言中金人、砦子等語句,如自噩夢中醒來般滿身流汗,自忖道:「折翎折翎!你沉湎往日情懷,竟險些誤了大事!」嚥了口唾沫,雙手扳住巧雲香肩道:「雲兒,莫忘記你我便是宋人!宋人若是皆如你所言般置身事外,則我大宋危矣!此砦當金人入蜀必經之地,合該你我逢其會,到得」

說到此處,折翎已然全醒,思緒亦得以活絡,將負傷入砦後的每樁疑惑全都記起。心中紛亂,糾結叢生,卻不知如何開口質問。巧雲只覺折翎雙手漸漸力大,肩頭隱隱作痛,遂嬌呼道:「廿三郎!」

折翎聞呼,一震收手,退兩步站定,面色複雜。半響,左手握拳、右手攤掌狠狠一擊道:「雲兒,這砦子可是受你約束?花溪峽外,傷谷山李七、死林童者,可也是你師公麼?砦外金人營側那小營內宋人,可是這砦中人麼?」

折翎初問時,聲似蚊吶;三問之間,音量漸漸高亢;到得最後,更是揮掌擊在側牆之上,再厲聲道:「你隨我多年,一向知禮明義,待我弟兄如同愛子。我殺金狗,你也曾多有襄助。自我被傷與你入這砦中,怎地卻變成如此?你是何種身份?砦子與你是何關係?你所為可疑之舉,我盡皆不問。可你為何為何縱容砦中人傷我弟兄?又為何與金狗同流合汙,侵我大宋江山?你還知不知自己乃是宋人!」

折翎掌中蘊含內勁,勁風到處,牆皮淺磚碎裂,四處紛飛。巧雲聽了折翎問話,心如死灰、不躲不閃,任由牆皮擊打在身,只是默默流淚。一塊磚碎正擊在巧雲面頰,登時紅腫。折翎見狀,心頭一痛,伸了手欲問,卻終於還是將手定了在空中。

屋內一片安靜,屋外曉月快步行至門前,踟躕許久又躡足退去。折翎見燭光下巧雲楚楚可憐,向前一步想要攬過巧雲,卻聽巧雲自嘲一笑,輕聲道:「我也不知自己應否算個宋人!」不待折翎答話,迴轉坐在桌前,雙手虛按琴絃,凝視折翎問道:「將軍是否執意在此抗金?」

折翎見巧雲面有淚痕,頰間紅腫,眸中卻盡是安平靜謐,自己胸中那為國為民的萬丈雄心化成的一個是字竟是哽在喉間,無法出口。有頃,巧雲輕嘆,手撥綠綺,決絕道:「將軍心意,妾已深知!妾十四歲出砦下山直至去歲返來,也做了許多事,但唯有與將軍定情一事為妾自擇甘願。將軍待妾,天下至厚。將軍送我仙桃,妾自當報以瓊瑤。此一場大戰,正是妾為將軍出力之時!」

折翎聽巧雲所說若有深意,開口欲問。巧雲微笑搖頭道:「將軍不必發問,妾自當全數盡言以告。敢請將軍先聽我這一曲!」言罷,美目流轉,素手輕撫,綠綺錚錚。

折翎心有疑竇,本是神思不屬,待琴音響起,轉眼望去,卻見巧雲與適才愁苦悲痛者判若兩人,面上容光,身上神采,彷彿重回昔年江南遊歷時一般。

巧雲舉目望折翎一笑,曼聲唱到:「太行曉色透窗明,畫眉黛,試瑤箏。不期相見,飛將若龍城。三十六砦皆俯首,穿雲箭,大黃弓。及笄年懷總角性,不知懼,喜賊清。身雖處險,君在妾自平。挽弓問云云不語,得一曲,奏君聽。」

巧雲所唱曲調,波折婉轉,俏皮盪漾。折翎傾耳細聽畢,神往道:「那是重和二年,我與佟仲自統安赴中原。途徑太行,路見盜匪剪徑。我趕到的晚,那些無恥匪類竟將一商隊之人盡數屠戮,連尚在襁褓的嬰兒也遭毒手。我上得太行,遍尋匪砦,但見匪類,盡皆射死。山後七砦匪首得了訊息,聚在紫團峰主砦中欲倚多為勝。」

巧雲嘴角微翹,接折翎之言續道:「那日我晨起畫眉,試了試琴便聽見前廳紛亂。躡足繞在一邊偷窺,不想得見將軍。將軍獨當砦門,發矢如電,每開弓必有山賊斃命,遍地狼藉。那武功最高強的匪首,想使輕功與將軍近身搏殺,卻被將軍一箭釘在廊柱之上。眾匪跪地乞命,將軍」

折翎邁前一步,打斷巧雲道:「眾匪何足慮?那時你方及笄,清巧秀麗,一雙大眼美不勝收。我射箭殺人,你藏在牆邊非但毫不懼怕,反而面帶笑容。我射死一人,你便笑一笑。我將那人釘在柱上,你竟笑的前仰後合。眾匪乞命時,若不是你對我搖頭,我怕要射殺所有人才肯罷手。」

巧雲起身,盈盈一禮道:「那時我涉世未久,只道殺戮尋常。幸得將軍教導,日後心中方有正邪之分。」

折翎再前一步,將巧雲扶起道:「那時我年少氣盛,你父當面卻仍出言無狀。你不責怪,我便已喜出望外了。盜匪雖擄了你上山,卻成全了我與你初見。砦中那一望,我便喜歡了你。只是當時痴傻,不懂情愛之事,以致而後一年,每每對月悵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