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箏說著,把兩張戲票拿出來:“我爸說,你送的路易波士茶很好喝,上回給的雨前龍井也是他過意不去。這不,前些天有人送了他兩張話劇《驚春》的票子,他也看不懂,就託我轉贈。”
“那你怎麼不去看?”
“我也不是太懂話劇,再說了,讓你和女朋友兩人世界不是挺好?”
“你怎麼知道我有女朋友?”
蔚箏自以為機智地截住話頭:“哎呀,反正你就收著。”
蔣瑛聞只好把後半截話硬生生扼住,他想了想也沒再說什麼,笑著問:“你說前幾天又掉水裡,是怎麼回事?”
蔚箏索性把遇見沈肅的事告訴對方,完了還企圖從他那兒得到些分析:“蔣醫生,他和我堅持的,‘真實’存在過的那個夜晚,一定有什麼聯絡。”
那些她以為自己生活在幻覺中的日子,蔣瑛聞是唯一讓她真正走出迷惘的心理醫生,也給了她極大的心理安慰。
至今記得,第一次是如何忐忑地坐在那張皮椅,而他穿著醫師長袍,面前攤開的是病人記錄。
蔣瑛聞謙和溫柔地笑著說:“如果不習慣的話,那從自我介紹開始吧?”
她木訥卻一臉認真地點了點頭,從此,與這位醫生開始建立一段新的醫患關係。
蔣醫生很有耐心,治療方法也尤為適合蔚箏,沒過多久,她就重新建立起信心,病情逐步穩定。
直到有一天,蔣醫生說,以後你不用來了。
蔚箏不知道她到底“康復”幾成,但蔣瑛聞無論如何都不再做她的心理醫生倒是事實。
她的父親本來與蔣瑛聞的親戚相熟,一家人與蔣醫生也不知不覺成了朋友,蔚箏更是相當感激他的幫助。
“或許,他和你那天見過的什麼人很相似,你不是一直忘不了嗎?強烈的心理暗示,讓你希望找到證據來證明它是真的,現在有這麼一個人能勾起那些畫面,你會這麼激動,也不奇怪。”
“那我應該不會再產生其他幻覺了吧?”
蔣瑛聞看她彎著眉毛求解惑的模樣,假意正經:“我早說過,你最大的毛病,就是‘少女病’。”
蔚箏一愣,兩人同時笑起來。
那確實是蔣瑛聞經過這些年來,給這姑娘總結出最深刻的印象。
他們說,十幾歲還相信“信念與夢想”,那是天真無邪,二十幾歲還相信,那就是無知了。
如今社會講究物盡其用,盛行的價值觀念已不再美好如初,你甚至有時候會覺得,這是一個沒有信仰的年代。
而倘若跟不上時代步伐,罔顧陷阱與陰謀,難免陷入窠臼。
蔣瑛聞比誰都看得通透,蔚箏不是不能改變,她只是不願意,即便看不到想要的,她還是願意去“相信”。
她就像,我們每一個人的身邊都擁有的這麼一個女孩兒。
依然對大自然心生敬畏,也對浩瀚宇宙充滿好奇。會對一些東西三分鐘熱度、卻又喜歡堅持或者固執某一些東西。
相信萬事皆有因果,相信愛與正義,相信充斥我們內心黑暗的東西,終將會被拳拳愛意與光明擊得粉碎。
是的,如果這是一種病,它無法醫治,也不會自然痊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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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瀝海大學回來以後,蔚箏沒能想到她與沈部長的再一次偶遇,會那樣戲劇化。
事情起因是這樣的,這天,他們接到投訴,說xx花鳥市場附近,有好幾個多年佔道經營的攤位,幾乎把整個人行道佔為己有。
這種新聞現在媒體也常有報道,屢見不鮮,只不過對方還暗搓搓加了一句,這地方有一個“保護傘”,每月那些小攤販得向他交錢才能平安無事做生意。
這個瘋狂的時代從來不缺新聞,怎樣挖掘有價值的資訊更為重要。彭博帶著蔚箏出發,他們對附近的攤位與居民做了暗訪,攝影師特意攜帶了隱藏式攝像機,本以為神不知鬼不覺,誰知快收工的時候,前邊走來一位壯漢,身材壯實、面板黝黑,他們三人飛快地交換了一下眼神,猜測他十有八/九就是舉報人嘴裡的“保護傘”。
“你們什麼人?跑來這裡問什麼?”
想必是猜到有記者會來採訪,他才會插手,面對這種態度蠻橫的男人,蔚箏也毫不買賬:“你管我們來做什麼,這和你有什麼關係。”
“實話告訴你們,這地方不止你們一家來過了。有的人開跑車,有的人騎腳踏車,這裡邊什麼道理懂嗎?自己掂量掂量,幾斤幾兩。”
彭博和攝影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