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真是個無情的東西。他們最後一次見面時清離七歲的時候,他要娶她,她不肯,從此決裂,再未相見。
那時的她面板白希,身材高挑纖瘦,柔順的黑髮像瀑布一樣傾斜在肩上,一回眸,眼裡盛滿最溫柔的陽光,一抬手,指尖能開出白色的小碎花。
如今的付慧亞,風韻猶存,只是二十幾年的時光在她的眼角落下細碎的魚尾紋,面板也不負曾經的水嫩模樣,眼裡依然溫柔,卻不見陽光的明媚燦爛。
她把所有的明媚爛漫埋進心裡,在時光的發酵作用下,釀成成熟的酒香,內斂溫暖,酒香微醺。
陸景豪只覺自己彷彿 已有幾分醉燻,他喃喃的開口,“好久不見你好麼?”
話一出口,陸景豪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重新再說一次。
這樣無疑是將他們久別的事實再次赤luo裸的擺在明面上。
付慧亞本來是有些侷促不安的。就算她無數次在新聞中,現實中看到陸景豪的身影,但是如今時隔二十年,再次相遇,心中那份悸動,忐忑,糾結,各種思緒糅雜在一起,讓付慧亞恨不得在陸景豪進來之前,正襟危坐精神百倍的坐著等他。
付慧亞輕笑了一聲,指了指床邊,“坐吧。”
畢竟曾經在一起生活了那麼久,也算的上是老夫老妻,付慧亞深深的覺得自己那麼強烈的反應十分可笑。
陸景豪不發一語的坐在付慧亞的床畔,將手中的玻璃杯遞過去,“你身體不舒服?什麼病?去醫院檢查檢查吧。”
付慧亞扯了扯嘴角,目光微微透露著一絲貪婪,流連在陸景豪的臉上,“沒什麼大問題,檢查過了,醫生說血壓有點高。人老了,這些該得的病就找上門來了。”
陸景豪嘆息著拍了拍付慧亞的腿,“確實老了。這一別就是二十年。”
“嗯,老了!” 付慧亞的目光落在陸景豪放在自己腿上的手,“孩子都長大了。”
“嗯。”陸景豪低低的應了聲,不再開口。
沉默的氣氛再次瀰漫在兩人之間。
想說的早已說完,沒說的也不知該如何開口。
付慧亞端起玻璃杯藉著喝水的動作想要掩飾自己的尷尬。眼神卻無時無刻不在他的身上。
老了,身材微微發福,黑色的西裝,一如他威嚴的形象。髮鬢間藏著幾根白髮,末梢卻是黑的。
身為市長,不知要操碎多少心,每日每刻的處理公務,人一操勞,便容易生出白髮。
他一定是早早有了白髮,習慣了用染髮劑來遮掩自己的蒼老。
眉間的川字更加深刻,即使他不皺眉的時候,眉間的皺紋也清晰可見。
陸景豪突然轉頭看向付慧亞,輕聲道:“我看你精神還不錯,下樓吃飯吧。從來沒有這麼多人能熱熱鬧鬧的吃頓年夜飯了。”
付慧亞點點頭,低聲應道:“好。”
既然已經見過了陸景豪,她也沒什麼可逃避的了。
見面比她想象的要平淡冷靜。不過轉瞬一想,也在預料之中。
二十年的時光,就算沒磨走他們之間的愛情。如今已經到了知天命的年齡,還有誰會像青春激揚的青少年一樣將愛掛在嘴邊?
這頓年夜飯,也許就是她最後一次看到家庭團聚。
陸景豪順手接過付慧亞手中的玻璃杯,放在床頭櫃上,站起身來。
看到付慧亞的腿還帶著矯正器,陸景豪連忙俯身下去去扶付慧亞下床。
付慧亞淡淡的說道:“不用了,我自己可以,謝謝。”
陸景豪微微不悅,沉聲道:“怎麼就學不會好好照顧自己?”
陸景豪不肯鬆手,堅持扶著付慧亞下床穿上鞋子。走了幾步,順手在衣架上將付慧亞的外套摘下,披在付慧亞的肩上,“被窩裡溫度高,剛出來披件衣服緩一緩,等適應了再脫下來。”
付慧亞嘴角勾起一個清淺的弧度,心中卻被陸景豪強勢的溫柔充盈著整個心房,暖暖的。
當陸景豪扶著付慧亞下樓時,所有的人都已在餐桌前忙活,端菜,擺碗筷。
所有人都對他們相互攙扶著走下來,裝作司空見怪的 模樣。清歡卻藉著轉身的時候偷偷的笑出聲來。
簡陽連忙放下手裡的碗筷,從身後抱住清歡往廚房裡走去。
“老公,”清歡小聲的喊著,“我從小到大都沒有見過他們兩個這樣走在一起。”
簡簡陽捏捏她的小鼻頭,“那時候你才多大?現在不是看到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