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家閨女啊!你爹伴隨著先皇立了不少軍功,眼下天下太平,你爹也清閒了不少,本王還記得,那時,很多同僚說你爹心高氣傲,仗著戰功不可一世,完全不把同僚放在眼裡,你也知道,這閒言碎語的,莫不是先皇相信你父親,這”
似是而非的語氣,半明半暗的寓意,霎時聽得我冷汗四溢。
成王的意思是,先皇已經不在了,我爹便完全捏在他手裡了麼?
最後,成王離去之時與我道,“你爹近日似乎比較繁忙,待閒暇時,本王再訪,本王有個義子,已到適婚年齡,你倆瞧著甚是般配,再者,你與蕭相府比鄰而居,交情應是不錯,但現在不同往日,該避著的不能含糊才是”
義子?什麼義子?哪來的義子?為何我從不曾聽聞還有什麼該避著的不能含糊?是不是在來之前,他早已將所有事情調查的清清楚楚,我與蕭逸的關係、我父親現在正忙的事情?
看著成王眸帶笑意的離去。我突然覺得,眼前已是一片昏暗。
父親尚武,且不愛交際,與有些官員個性不合發生摩擦是常有的事情,如今想要無中生有、計較出個什麼事端來簡直是易如反掌。就像蕭逸的父親,分明精忠愛國,處事也一向謹慎,卻還是硬生生被掛上了謀逆這個罪名。
之後三天,水深火熱已無法形容我的境況。
眼看著父親一天比一天回來得晚,臉色越加疲憊,我的心情,也疲憊得一塌糊塗。
更何況,還有突然一下子就虛弱下來的蕭逸。
“亞亞,你說官場永遠就是這個樣子麼?沒有黑白,沒有對錯?”“倘若父親只是個平凡百姓,遠離這些殘酷的紛爭,多好”
那時,就是現下這個季節,小青桃澀澀的,前面帶著長長的毛嘴。蕭逸無力的靠在後院的桃樹上,泛白的嘴角微微拉開,衝我苦笑
當時,我的心中似乎就在進行著一場拉鋸賽。
一方叫囂著不要阻擋我爹他們想盡設法的營救蕭逸父親,一方又不停地哭喊著,“安緋亞,你想要你父親落得同樣的下場麼?你想要你爹救了人卻使自身墜入地獄麼?”
內心的糾結苦痛讓我連安慰蕭逸的力氣都沒有,唯有愣怔的站在蕭逸一側,傻傻的看著白茫茫的遠方
驀然之間,要麼棄蕭逸,要麼棄父親,似乎已沒有第二選擇。
此前,我從沒有做過什麼抉擇,住行有爹爹,衣食有蕭逸,眼下,卻要在這兩者之間做出選擇,於我來說,就像天要塌了一半似的!
從日中到黃昏,再到垂暮,我和蕭逸一直站在那棵桃樹旁,看著光線一點點被黑暗吞沒,然後浮現了幾顆零碎的小星點。
整片昏藍中,蕭逸突然側過頭,安慰似的對我溫暖的微笑,然後向前兩步,輕輕攬著我的肩,將我摟入懷中,“亞亞,不用擔心我,真的。我父親會沒事的,我相信。”
蕭逸的聲音很溫柔,氣息淺淺的掃在我耳廓,有種令人窒息的疼痛。
眼淚無聲的埋入蕭逸的肩,我突然就生出了些許衝動,很想告訴他我所擔憂的事情,告訴他成王找過我了,告訴他我有可能要避嫌離開他了
可終究卻沒能說出一個字。
難不成,我要與他說:“蕭逸,我爹有可能被你們連累,所以對不起,我不能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亦或是,商量的跟他說,“蕭逸,能不能這事過去了我們再聯絡,或許,就算沒有我爹,你父親也能安然無恙的對不對?”
若,最後那句話說出來了,恐怕連我自己也會鄙視我自己吧!可是,蕭逸,我真的沒有辦法了
那次,應該是最後一次蕭逸對我說話說的那麼溫柔,“亞亞,對不住,讓你陪我站了這麼久,累了吧?快些回去休息,等我父親沒事了,我們就可以很快的成婚,永遠永遠的遠離這些讓人煩惱的事情”
窗外的雨,突然停了。
整個空間忽然變得特別安靜。
聽慣了方才的淅淅瀝瀝,此刻竟是有些不習慣了。
屋內的燭火晃晃悠悠,朦朧之中,勾勒出了蕭逸的輪廓,淺淺的,隨著燭火左右搖擺
被雨洗過的空氣透著股新鮮感。
精神頹敗的站在長廊上,我看著俏娟忙碌的打理著西牆角的一窩翠竹。
“小姐,太傅府於公子差人捎話說‘城東近日遷了群新班子,邀小姐今日午後聽戲’。”繡衣從小徑那越過這邊長廊,還未走近,便有些疑惑的衝我開口。
於偵韋?
似乎我早就將這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