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刷牙,她一邊猶豫中。何至雄最痛恨鬆散疲沓的工作態度,因此遲到成了集團規章制度中處罰最狠的。很多人起晚了乾脆報事假,總好過急匆匆趕去了還要交100元罰金。
結果沒想出來,田秘書的電話卻是來了,說何總有事找,請燕笙上班後來一趟。這下也不必思想鬥爭了,燕笙爭分奪秒,在擁擠的早高峰中搶到一輛出租,堪堪卡在最後一秒鐘跑到打卡機前。
敲開何至雄辦公室門之前,燕笙不忘先跟田秘書打了聲招呼,“我能進去嗎?”
田秘書一直對她很客氣,她懂得還以尊重。
“沒問題。”田秘書笑容可掬的,還紳士般替她拉開了門。
之前領那兩萬塊錢工資,燕笙唯恐給何至琳留下口實,偏就沒來跟何至雄道謝。今天再裝糊塗可說不過去了,一見面,燕笙首先表達了謝意,接下來不忘說些努力工作回報集團的豪言壯語。
何至雄既不應聲也沒個表情回應,只一味聽她說,居高臨下的眼神中透出一股莫名的冷淡。弄得燕笙訕訕的,她乾脆收聲,等何至雄開腔。
不料,何至雄不說是不說,一張嘴就嚇去人半條命。他問:“你蹲過三年牢?”
燕笙心道:完了,完了,他到底是知道了。其實,燕笙沒指望瞞一輩子,最理想的狀況是等她離開金地集團,到那會兒任大家怎麼說去。
“三月份的時候剛放出來?”何至雄簡直象大喘氣,一句話分成兩段說。
連這個他都知道?燕笙徹底蔫了。她以為自己是個挺沉得住氣的人,即便被人揭開底細,也能泰然處之。但這一天真的來了,她才知道遠不是那麼回事,是最後殘存的那點兒慾望支撐著她沒有馬上逃離。
“走之前,能不能把這個月工資給我結清?”天知道,她多捨不得那筆提成獎。
何至雄大惑不解,“你要走?為什麼?”
“何總叫我來不就是要談這個?”
何至雄最討厭別人猜他心思,當即皺起眉頭,“我問什麼你答什麼,抖小機靈給誰看呢?”
燕笙被他噎得接不上話,半天后,才分外難堪地答一聲,“是。”
何至雄也發覺自己說話太直接了,畢竟這不是光彩的事,她藏著不說倒也無可厚非。他去飲水機那,倒了一杯水放到燕笙面前,“你該早點告訴我。我都不知道你們把事情繞得這麼亂,真是讓我措手不及。”
他不說得那麼明白,燕笙也能猜到怎麼回事。她小聲嘀咕道:“用不著我說,自然有人替我說。”
何至雄有點火大,“會不會好好說話?陰陽怪氣的。”
如果燕笙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恐怕還要感謝何至琳費的一番功夫。不是她鍥而不捨想翻出燕笙底細,燕笙矇在鼓裡的時間不知持續到哪天。
但是對何至雄來說,這無論如何稱不上愉快。聽完妹妹何至琳的話,再釐清這幾個人的關係,生把他驚出一頭一臉的冷汗。當然,嚇壞何至雄的不是妹妹嘴裡的三角戀。而是他自己歸攏出的旁支——燕笙撞死了魏錦然父親,自己竟把燕笙弄到集團裡做事。他還搖頭晃腦找到魏錦然,要他為自己進駐保稅區的事出謀劃策
何至雄見過蠢的、笨的、怎麼教都死不開竅的,但象自己這麼自作聰明,死一百回都不知道怎麼死的主兒,他快急哭了。何至雄百年難遇地安撫妹妹,出口惡氣這事也交由他辦。而待他冷靜下來,重新回想整個事件,諸多解釋不清的疑團讓何至雄墜入更深的困惑中。
怎麼解釋魏母對燕笙大有好感?
怎麼解釋魏錦然面對燕笙時流露出小心翼翼?
怎麼解釋魏錦然託付自己照顧燕笙?
這是面對一個有殺父之仇人的正常反應?這些疑問恍如厚重詭譎的迷霧,叫人完全找不到方向。不過,多麼棘手難辦的事對何至雄來說都是可解的。十餘天后,他收到一份內容詳盡的報告。雖然裡面沒有證據表明整件事存了圈套,但別忘了,何至雄在商場上浸染多年,他不介意用最大惡意去揣度人心。
“燕笙,”何至雄坐回到她對面的座位上,慢條斯理的問道:“你出獄後,魏錦然找過你嗎?”
“您問這個幹嘛?”燕笙牴觸一切跟車禍入獄相關的話題,即使藍媽媽想問幾句都被她拒絕。
“好奇。”何至雄理直氣壯地往後仰著頭,下頜揚得老高,用一種在燕笙看來絕對欠揍的姿態發問。
“他根本沒找過我。”
“不可能,你沒跟我說實話。”何至雄認定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