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裡出去,走出府外,順著青石板路往不斷往前走,直到誤入谷內薄霧,輕輕渺渺,如柔紗纏繞於天地之間,才仰起頭睜大了眼。
又走了一程,見面前有一塊平坦開闊地,地上有細細的土壤,應當是有人平整過的。
轉了個圈,聽到了馬蹄飛馳,箭聲呼嘯而過。
原來這裡,就是澤臨近日訓練新兵們的地方掩藏在一片竹林之後,沒有打獵務農的百姓經過,只要安置上整齊的箭靶,就是一個絕佳的騎射場。
曾幾何時,自己也曾在師傅的督促下跨馬射箭終究忍不住,還是走近了想看。
遠遠的,就瞧見被霧氣籠罩在中央的那個人。
其他的什麼也看不見眼眸裡只剩下他凜然威武的身軀,立在精神抖擻的追日背上,盤馬彎弓,以扳指掛弦,箭氣順勢從指尖中冉生而出,手臂輕微一震,整個人卻如磐石不動,氣貫長虹,一箭中的。
虎筋弦響弓開處,雕羽翅飛箭到時。
笉羅愣愣地,靜靜地站著,過了許久才發覺自己早已失了神,思緒也不知飄到了哪裡,重重疊疊都是同樣的影子興許時間能夠就這麼停留著,任憑弓矢速如飛,就這般遙望著他看他腰間帶兩綬,轉盼生光輝
怎麼是好,怎麼是好不知不覺竟生出了貪戀。笉羅自嘲地笑著,轉身,快步往回奔走。
還剩下一日一宿。
回到屋裡,從乳孃那裡抱過銃兒親自給他喂早飯,銃兒難得的不吵也不鬧,吃得格外順暢,乖乖巧巧的,只時不時歪過頭來瞧上她一眼,咯咯咯搖晃起胳膊笑著。
人皮面具下,笉羅的臉上也浮現出欣然的笑意。
沒有等著與澤臨碰面,笉羅快速結束了早飯,放開了銃兒緊緊扣住她的小手,把自己關進了房裡,取出了幾片膠來加熱,認真細緻將一對弭粘好。然後,去了弓弩作坊一趟,挑揀了幾十根從翔雲國進口的蠶絲線,準備打弦。
打弦首先要搓繩,以二十多根蠶絲線作為骨,用搓繩似的手法將這些細線擰成一股。笉羅手指細長,最適宜這種工作,將蠶絲擱在掌心,應著有規律的節拍,一上一下,不需半刻,便將一股蠶絲搓得美觀細密。
再來便把準備好的弦架子調節好,估摸了一下弓弦的長度,使其兩個弦刀之間的長度大約合適,才將把蠶絲套在兩個弦刀的鉤子上。笉羅手指輕輕一勾,提溜著蠶絲開始套圈,將近套了有二十多圈。再用絲線把其橫向綁緊,總共要分為三段,每隔七寸空出一二分不纏,隨後小心將其從鉤子上取下來,目測了一下長度。
以笉羅的經驗,她估摸算出的弓弦長度,誤差不超過一指的距離。
在上弦之前還有一樣工序要做,就是“墊弦“。要在弓兩弰系弦的部位,用上最厚的牛皮或軟木做成小棋般的墊子,用膠粘於牛角末端,為的是緩衝射箭時弓弦向內的反彈力,以免損傷弓身。
將這一趟都做好了,笉羅已是汗流浹背。
她躺倒在臥榻上氣鼓鼓地想,不若就不上弦了吧,等我走了,隨便讓他找個人上弦就好,他自己應當也是會上的真是的,走了不就一了百了,還考慮這些作什麼?
想著想著,眼皮越來越沉,也懶得換衣衫,閉著眼就睡了過去。
本想著要小憩一個時辰,但才剛入夢鄉半刻,笉羅便被拍得嗒嗒響的門板吵醒了。
“笉羅,笉羅!”是絳夜。
“怎麼了?”聽到影衛來叫就反射性地感覺有事發生,笉羅連忙坐起,但一下起得太快,頭有些昏沉。
一開啟門,銃兒便被塞到她的懷裡。
“笉羅,我這會兒有急事要辦,府裡的乳孃剛好有事出門了,銃兒就跟你一塊午睡吧等下午爺回來了,會來抱銃兒出門轉轉的!”絳夜急衝衝地說著,抬腳剛要跑,被笉羅一把拽住。
“出什麼事了?”笉羅問。
絳夜一搖頭,“沒什麼事,就是去城門那兒巡邏看看”
笉羅一手指戳在他腦門上,“騙我啊?就你這性子,臉上什麼也藏不住,怪不得不能派你去做奸細。”
“笉羅你也別這麼埋汰我呀是出了點事,不過爺不讓我說。”絳夜搖搖頭。
“說吧,你能瞞住什麼事?”笉羅改用銃兒的手指戳他的臉。
絳夜一癟嘴,道:“不知道黑水族的人為什麼跑來了,硬說我們偷了他們族的什麼什麼聖物一夥子蠻人正在谷口那兒喊打喊殺的,所以爺讓我去他們後方打探一下”
“黑水族聽著怎麼那麼耳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