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還是不捨得說出那樣的狠話。
就怕一旦說出來,她就認了真,就怕事情變得一發而不可收拾,就怕覆水難收。
而那樣的結果,並不是他想要的!
蘇瑾年垂著頭,靜默了一陣,不見陸宗睿繼續放狠話,剎那間爆發出來的火氣很快又消匿了下去,如同瞬間燃盡的煙火,轉眼就散成了冰涼的塵埃,再也興不起一絲滾燙的灼熱。
人真是犯賤的動物。
為了得到她,陸宗睿可以說是機關算盡,到頭來卻反而被她嫌棄,然而眼下他做出這番姿態,明明被她氣到了極點,卻還是強忍著不肯說出傷人的話,寧願自己飽受煎熬,也不忍心衝動一次,放肆一次蘇瑾年就開始心疼了。
抬起頭,對上那雙漆黑如墨的眸子,濃密的睫毛像刷子一樣,絲絲分明,隨著情緒的波動而微微顫抖,如同黑天鵝的羽毛。
蘇瑾年緩緩揚起嘴角,一字一頓,吐出第三個理由。
“第三,因為你在家。”
陸宗睿心頭猛的一跳,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巨大的酸楚裹挾著欣喜洶湧而來,彷彿正在急速墜落懸崖的身體剎那間停住了往下掉落,並且緩緩被人握著手臂拉了回去。
對於這種打個耳光給塊糖的做法,一般人都不會接受,但是蘇瑾年用在陸宗睿的身上,卻是異常的有效果。
陸宗睿關心的自然是蘇瑾年丟擲的那塊糖,只要能得到蘇瑾年的青睞,哪怕被扇多少次耳光,他都甘之如殆,更何況這一次,的確是他罪有應得。
“不要再騙我了,”放下資料夾,蘇瑾年走上前兩步,俯身搭在陸宗睿的肩頭,溫軟的唇瓣跟著就貼了上去,在他冰薄的雙唇上輕輕摩挲,像小貓撒嬌一樣,帶著某種微不可察的依戀,“這是最後一次,不然我不會再相信你。”
不可否認,蘇瑾年給於陸宗睿的信任,在她認識的所有人當中是最多的。
陸宗睿以此為籌碼做賭注,可以說是病急亂投醫,錯得很是離譜。
閉上眼睛,擁住蘇瑾年溫熱柔軟的嬌軀,陸宗睿溫柔地回應著她的淺吻,忽然間似乎有些體會到了蘇瑾年的用心良苦她方才之所以那麼說,故意要惹惱他,在某個層面上來看,其實是為了給他一個臺階下。
熱吻之下,冰釋前嫌。
她還是她的蘇家大小姐,asc集團的新任掌舵人,他深愛的嬌妻。
他還是他的陸少董,zak集團力挽狂瀾的年輕領導者,她唯一承認的名義上的丈夫。
從小到大,他們便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絡,那種經年累月的羈絆早已深入骨髓不可磨滅,是以不管對方做了什麼,在底線之上,都可以得到原諒。
只不過,鑑於陸宗睿的不良表現,蘇瑾年開出的底線正一點一點地往上移。
而面對蘇瑾年,陸宗睿從來都——沒有底線。
這樣的局面,正應了一句古老的詛咒
誰先愛上,便是俘虜,一生一世,永不翻身。
他愛她,甘心被俘,畫地為牢,只此一生,摯愛一人。
第二天,千重櫻看到蘇瑾年挽著陸宗睿的手臂從臥室裡走出來,不禁目光輕爍,立刻迎了上去:“大小姐,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那天他慢了一步,跟丟了蘇瑾年,打通電話卻被告知不準出門去找她,要他去公司看好那些人的舉動,一旦有任何風聲就跟她報告。
不得已,千重櫻只能留下來當蘇瑾年的眼睛,監視蘇文鴻那幫人的一舉一動。
“昨天晚上,回來得有些晚了,就沒吵醒你。”
蘇瑾年懶懶一笑,鬆鬆垮垮的長髮垂落在肩頭,看起來有些精神不濟,想也不用想就知道這對夫妻已然床頭吵架床尾和,而且看那關係的親密程度,似乎每吵一架,就會好上三分似的。
“大小姐今天要去公司嗎?”千重櫻微微斂眉,掩下所有的心緒,一如既往的循規蹈矩安分守己。
陸宗睿抬眸深深地看了他兩眼,心下逐漸湧起一股如臨大敵的危機感。
自從被蘇瑾年揭穿騙局之後,陸宗睿就引起了警戒。
他先是向陳憶雪問出了那天她找上蘇瑾年之後的談話,查清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然後跑去張翰臣那裡仔細詢問了一遍,得知蘇瑾年確實向醫院要了幾份詳細資料,而那些資料很有可能會出賣他假生病的事實。
此後陸宗睿又去調查了千重櫻的身份,奈何那個傢伙做事非常的謹慎,在日本執事協會中查不出任何的蛛絲馬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