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可要好生照顧著。”她生的豐腴嬌媚,對謝妙言向來是體貼關心。身為楚家最不得寵的女兒,入了宮也不很討齊鳳臾的歡心,好在與謝妙言親近。
謝妙言也沒有接過那一包價值連城的東西,只靜靜地看著瑾妃,“尚書大人有何指教?”這淡淡地一問讓瑾妃含笑的顏面僵住了,她怎麼知道楚良給她捎了話?
“不用訝異成這樣,無事不登三寶殿,這點道理你我都清楚。”謝妙言頓了頓,看向瑾妃的眼睛裡多出幾分同情和感傷,“你大哥這麼些年也沒給你捎過什麼東西,把你丟在這深宮內不聞不問的,怎麼可能在這當口就突然體貼起你這庶出的妹妹來了?”
暗自搖了搖頭,謝妙言暗歎了一聲,“都是在家不得寵的女兒才被送到這宮裡來,受寵的姐姐們都嫁去名門做主母了,哪裡有我們這些庶出之女的容身之地?也只有這宮裡,但凡得陛下的憐愛,他們也才想得起我們。”
那濃濃的嘲諷之意聽在瑾妃耳裡不知是什麼滋味,也只有謝妙言敢在這宮裡說出這番話來。雖然聽得萬分不甘,可又有什麼辦法,七年前一道進宮,世家之女也不過就是個才人的品階,宮裡隨便哪個得寵的奴才都敢對她們甩臉子,走到今天也才到了這個位子,可還不是要父兄做傳信的鴻雁?
“也沒有什麼事,就是問問妹妹陛下的意思。”瑾妃說出最後幾個字時神色是躲閃的,她根本就不敢正對謝妙言的眼睛。
“陛下的意思?”謝妙言美眸斜視,“擅自揣度聖意,這罪過可不是妹妹擔待的起的。”
她明白瑾妃那句話的意味。睿帝欲立她為後,單有陛下和謝楚兩家是決計成不了大計的,也只有自己在宮中籠絡籠絡、走動走動、推波助瀾才可能將後位納入掌中。
“妹妹難道就甘心看著那病秧子似的玉寒入主中宮?”她非得說動謝妙言不可,否則,謝家失勢,楚家軍中第一的位子也就難保了,自己也好過不到哪裡去。
“姐姐多言了。”斂了斂神,謝妙言站起身來,蓮步輕移在窗前靠著,那一雙似泣非泣含情目朝著遠方,穿過凋敗的桃花林,彷彿看向了一片虛無。
瑾妃看她那副魂不守舍的樣子,也不知該如何是好,留下那包春山菩提就回了錦華宮。
當日其華尚灼灼的桃花,如今已經謝了。桃之夭夭嗎?謝妙言的右手撫上面頰,思忖著:自古紅顏如名將,人間不許見白頭。這如畫芙蓉面能嬌豔七年,那八年、九年、十年呢?紅顏未老恩先斷,是不是真的已經到了為自己尋條後路的時候呢?
近日來,睿帝來寶辭宮的次數不比從前,每次明明就在自己跟前,似是與平日無二,可那心不在焉的樣子就是令她內心惶惶不安。
她承認她不甘心,那不足十五歲的少女憑什麼做椋宮的主子,又憑什麼做靛朝的皇后?可是睿帝最忌諱的便是后妃插手朝政,一旦自己動了這份心思,藏得妥帖,萬般皆好;藏得不好,只怕連今日好不容易得到的一切都得付之東流。
當初她來到這偌大的椋宮,就只記得乳母囑咐的那句:既來之,則安之。的確,她做到了,獨攬聖寵、榮冠後宮,既然做了后妃,那就做好它,最好可以做得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可時至今日,她安不了,整顆心都因了玉家的那個女娃高懸起來。
那個紫色錦衣的少女,蒼白的臉色,顫顫巍巍的步伐,每移動一寸都像是極其艱難一般。但她的身邊沒有奴僕,也沒有侍婢。謝妙言撫上自己的小腹,這裡有一個孩子,然而,這個尚未成形的龍子因為那樣一個少女才沒有胎死腹中。
她仍能記得當時快要落入水中的恐懼,而那隻手就在電光石火之間伸出來,托住了她的腰身,隨著那一股暖流,她全部的心神都安定下來。若是一瞬間那人袖手旁觀,亦或是在加一分力,恐怕她連叫太醫請脈都不用自己去了。因為:柔貴妃滑胎,太醫院自會火急火燎地往寶辭宮趕。
然而,那少女竟在完成這一切後淡淡地留下一句:“該叫太醫來請喜脈了。”只是那須臾的接觸便能看出端倪,難道她不僅身懷武藝,還精通醫理?那她為什麼要裝作一副體弱多病的樣子,她難道不知道:若是她身體無恙,朝中的臣子連反對立她為後的理由都沒有?還有那樣無所謂的態度,教人揣度不出其中的意味。
謝妙言就這麼呆呆地靠在窗前,猶豫不決、舉棋不定。她不得不怕,睿帝何等樣的眼力,被他看穿可就不好辦了,一旦明瞭自己不是他心目中完美無暇的謝妙言,睿帝的雷霆之怒她受不起,當然,她還怕自己不是深不可測的玉家三小姐的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