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帝修長挺拔的身影才消失在眾朝臣眼中,這邊便又重新炸開了鍋。
“北遼素來忌憚我朝強弓硬弩,如今前來滋事,怕不是隻搶奪糧食這麼簡單吧。”
“是啊,難道說如今只是個小菜,後頭才是真正的餐食?如此可怎生是好?楚良楚尚書雖是佈陣高手,卻欣慰莽撞衝動,更何況東北邊境多山麓,軍陣易散,要想擊退契丹小兒恐怕不是那麼容易。”
“先別危言聳聽,也許真的只是那些契丹人活得膩味了呢?蠻子而已,哪裡會想到如此深遠的事情上去,別自己嚇自己了!”
“那可不一定,傳言說北遼與景榮侯相互勾結,景榮侯那人心思詭黠多變,指不定給那契丹人支了些什麼陰損招數呢,這次莫不是真的打算反了吧?”
齊鳳臾回到龍眠殿,一邊喝著安溪觀音,一邊思量著這契丹人的犯境之事。他知曉的比一干朝臣要多上許多,由此也不會胡亂猜測,據傅閱謹的線報:景榮侯已是身至邳州,看來此次契丹人的動作並非一時興起,乃是蓄意而為。
無相寺那會兒玉寒已將弓弩圖等全全毀去,這人沒了那東西拿什麼去和契丹人交易?如若不是這般,那契丹人又何以莫名越過遲延山?如此想著心下也明白了幾分:約摸是景榮侯暗中又與北遼勾結上了,北邊以動亂引靛軍進攻,繼而追加兵力誘敵深入,屆時南邊邳州伺機而動,如此這般便可教自己顧此失彼,措手不及。
好狠的計謀,真真是到了一決勝負的時候了!想起臨湖小軒內的一跪,齊鳳臾至今難以釋懷,有生之年必要將此人生擒,要他求生不能求死不能!
正如此想著,聽聞梁公公在殿外道:“陛下,玉侍郎求見。”
待玉寒進了龍眠殿,他便瞧見此人並非空手前來,而是託著一副弓弩。褪去墨紫色官袍的玉寒,身著一襲天青色的長袍,與素日一襲白衣模樣有些不同,神情多了幾分肅穆,“微臣此次前來是想向陛下討個差事,微臣願領兵前往遲延山平亂。”
“你如今是工部侍郎,哪裡有領兵作戰的道理?”想也沒想,齊鳳臾徑直拒絕。
“陛下請看這個。”她將拿來的弩呈到齊鳳臾跟前,指節鮮明的手指映著烏木,越發的瘦、越發的白。
那弓弩與平日所見的不同,好似幾個更小的弩連線而成,而彈簧結合處似乎比從前的更加簡單,甚至可以拆卸下來,看向身旁的玉寒,齊鳳臾問道:“這是改造好的?”
玉寒搖了搖頭,淡淡道:“這是模子,照著這個放大數十倍,以銅弩廓代替木弩廓,由多頭牛力絞軸上弦,威力強大,活動臂等皆可拆卸伸縮,用以方便運輸和調整射程。想必陛下也聽說過戰國時期的連弩,微臣此次正是由連弩想到此物,若是將原先的箭頭改換成十字星狀抑或米字型,射殺力必將提升十倍以上。”
她頓了頓,“如此龐大的床弩若是一次只能發射一枚鐵箭,那便十分不利於對付靈活機動的騎兵,故而微臣想起了諸葛先生髮明的元戎,元戎拉臂上弦能快射十支羽箭,經微臣改造過的強弩,拉臂上弦更勝一籌,可五十支鐵箭齊發,到時,任契丹騎兵再快,也快不過床弩所射之箭。”
她神色間是滿滿的自信,提及契丹人令人聞風喪膽的騎兵亦是一副輕蔑模樣,齊鳳臾恍惚間竟覺得從前那個肆恣張揚的玉寒又回來了,半晌都未說出話來。直到那人道:“陛下,微臣願督造床弩,率兵踏破延遲山缺,將北遼宵小趕盡殺絕!”他才猛然驚醒。
仔細端詳那精緻的小弩,齊鳳臾想象著數十倍於這東西大的床弩,“你覺得放大數十倍後,弩廓能夠承受得住弩臂、絞軸的重量?況且接合處能否吻合無縫這還很難說,你如何保證床弩能在山地運用如常?”
他問得甚是有理,玉寒想了想,道:“陛下,承重無需擔心,若是從前的木弩廓,那自然是個難題,可若是將弩廓換成銅質的,情況則大大地不同了,銅鐵之類原就比木石強韌,不僅如此,弩身對拉力的承受也將成倍增長。至於陛下所言的山地作戰,微臣倒有新的念頭,如若可將床弩安置在戰車上,隨戰車運作而改換髮射方向,如此問題便迎刃而解。”
思忖片刻,齊鳳臾道:“既然如此,你且去工部軍器局督造出樣弩來,待朕看過床弩戰車的樣子再作決斷也不遲。”說罷,他便揮了揮手,教玉寒退下了。
這才是真的玉寒,提及弓弩之時,那人冷冷的杏眼這才亮了,連她自己大概都不知道她那時冷淡的面容下是怎樣的眼神,如此灼灼發光,他想不通:這人究竟是怎麼了?難道真是化作了男兒,只想以玉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