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去可以麼?”
「我不能再等。我越想就越不能忍。再等下去我會瘋。」
“丹!”埃塔從我們對面的陰暗房間裡走出來“帶她去吧。我和喬治也去。”
到達墓地的時候天陰沉的像夜晚。
丹走在最前面,那園林裡暗黑一片,從遠處根本無法看清楚裡面的狀況。
守在門前的是兩隻奇怪的獸,瞪著眼睛望著我們。
丹從懷裡掏出兩張穿著黑衣服的紙人,不知唸了什麼咒,那兩個紙人變成真人一樣的身形帶著白棉面具向那兩隻獸走去,被它們無情地吞吃。
趁著獸吞吃紙人的空檔我們走了進去。
緊緊跟在領路的丹身後,我的手心裡全是冷汗。心裡開始一陣陣痙攣,我覺得自己不會走路了。
再往前走一步,呼吸紊亂。
丹停住了腳,伸手一指“那個。”一道激流隨著他的手指滑過,照亮了陰天下的黑色墓碑。
和我無數次夢見的一樣,黑色的,堅硬冰冷。
刻著生卒日期和逝者名字的黑色大理石。
腿軟到僅僅幾步我卻走不過去,像是隔著一條難以泅過的大河。
埃塔抓著我的胳膊,我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挪不動腳步。
雖然眼睜睜地盯著近在咫尺的墓碑,卻什麼資訊都反饋不到我的大腦。
那裡像是他死後我扔掉的項鍊掛墜盒,裡面一片空白。
尼古拉斯,你一個人躺在離我千萬裡遙遠的異鄉,會不會格外孤單寂寞。
這裡沒有我想象中暖和,你躺的那裡,會不會好一些。
如果我陪你躺在這裡,會不會好一些。
想到你的屍骨在一寸寸腐爛,我的心就抽痛不止,疼得無以復加。
忽然之間天降大雪。
我聽得身後喬治的低聲自語“有人來送過花兒。”這才注意到墓前有一束潔白的百合。
誰會來給他送花呢?
我將疑惑的目光投向丹澤爾,他攤手聳肩“我也不知道。”
“回去吧希爾,雪下大了。埃塔她不方便。”喬治拍拍我的肩膀“別太難過。”
我心一橫,拉著埃塔轉身走出去。直至踏出墓園那一刻都沒有回頭再看一眼。
尼古拉斯,今生我不會再來看你。
「丹,我想在外面走一走。喬治可以陪著我,晚飯時我們回去可以麼?」我的建議得到了喬治的積極響應,他非常想自由地逛一逛。
丹澤爾猶豫了一下還是答應了,他說送埃塔回家後就會來找我們,並告誡我們不要走遠。
於是喬治帶著我愉快地走街串巷,愈下愈大的雪並沒有影響他的心情。
我只是想走一走,去哪裡根本不重要,喬治在我耳邊興奮地嘮叨更類似於自言自語。反正我發不出聲不用理會他。
窄小而曲折的街巷裡許多人在忙碌地佈置著準備晚上的祭典,並沒有多少人注意喬治。我比他還不起眼,因為我本來就長得和他們一樣。
不說話,根本看不出是異鄉人。
喬治半路上跑到一家店裡比比劃劃了半天買了兩頂粗毛線帽出來遞到我面前讓我選。我挑了那頂菸灰色的,他戴上黑色的。
因為穿著麻瓜衣服,所以即使走到了麻瓜界也不會有什麼麻煩。何況我也沒把小獨角獸帶出來。
雪越下越大,我和喬治有些迷了路。看著他指手畫腳地向當地的居民問路,我絲毫不關心。反正這裡都是陌生,沒什麼值得關心的。
喬治沮喪地走回來告訴我“希爾,我們只能等著丹找來了。雪下得太大了,咱們避一避吧。”
說著我任他拉著跑進了旁邊一所建築物的屋簷下。
兩個人忽然都覺得熟悉,對視了一眼再四下裡一看,這便是之前丹澤爾說的德國人建的教堂。我們正好站在它的側門口。
「有煙麼?」我在喬治手心劃給他看。
“我去買吧,你在這裡等一會兒。”他說著跑了出去,小街對面就有便利店。
我吧目光從喬治的背影上移開,仰頭看著教堂透出的橘色燈光中,風把大雪切成了一個斜面,紛紛揚揚地往下落。
我拉低了帽簷,免得雪花飄進我的眼睛。
忽然之間,像是有神降臨的一瞬間,我聽見了教堂裡傳出的鋼琴聲。
斷斷續續卻逐漸清晰。
它的每一個音符都猶如尖刀紮在我的心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