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認得我罷了。”說完,她苦笑,卻不願去看他眼裡那些分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那為什麼你卻可以告訴他,而不告訴我?”他手指向他,額上的青筋爆跳,一副天下負我的模樣,讓蘇念尾全身微寒。
她微微保持鎮定,一臉平靜的說道;“我並沒有告訴他,而是他一眼認出了我。”
她說話時,臉上沒有什麼表情,但這句話的深意卻深深擊痛了東陵雪寒與東陵修的心。
是的,他們竟然沒有認出她來,就連懷疑也不曾有過。如果真的深愛一個人,哪怕是一雙眼睛也能認出,而他們卻從她身上看到如此之多的特徵,也無法認出,那說明什麼?說明他們又一次錯過了她嗎?
他不服,他不服,為什麼老天給了他再次與她相遇的機會,卻又再一次讓他親手推給了自己的皇兄?
難道,這一切都是冥冥之中,自有註定?還是她東陵雪寒,註定無法得到她?
“再給我一次機會?”他近乎懇求的話語,卻讓東陵修與東陵褚天同時抬起了驚惶的眸光。
她緩緩推開他的手,苦笑著退到一旁;“我們回不到從前了。你看,今日局面,你我註定成仇。”
“難道,你還是要站在他的那面?”
“你不該如此的,這樣的你不是你。”
“為什麼,為什麼,你為什麼會這樣。”
他瘋狂的怒吼,卻只換來她斑斕的苦笑,他說;“你選擇了皇兄,也是就選擇了天下,那麼本王想得到你,就只能得到天下!”
“天下易得,人心難取,你不是我想要的!”她悲憫的閉上眼,卻不想再做任何解釋。
東陵褚天走了前來,他一把握起她的手,對著淒涼的夜空,他朗然朝她一笑。
他的目光就如多年前那般超然悠揚,此時月光就這樣散落在他的眼睫上。他的眼中,飽蘸的是深不見底的幽邃,閃爍的是讓人心碎的悲傷。緩緩抬眼,可以看見他深黑色的瞳仁中,不動聲色的隱藏起一段痛徹心扉的過往。從那似乎平靜無瀾,甚至與無情,冷漠的雙眸中,折射出關切的面容。配著僵直的嘴角,沒有一絲笑容的面孔,讓人不由自主的覺得,他,好像失了樂園的路西法,覺得彷彿經歷了半個世紀的絕望,才孕育出他如此憂鬱悲傷的眼神。
蘇念尾知道,此時此刻他已放棄了屬於他的一切,所以他才會笑得如此孤獨與淡然。
是啊,用這樣的眼神去陪伴沒有一絲雲彩的夜空,眼中所封存進了遼闊的幽怨;用這樣的眼神去凝視她絕美臉龐,眼中便融化了一切無知的苦難;用這樣的眼神去映照明鏡般的湖水,他,將湖中的景象看了個徹底,卻怎樣也無法化解自己的憂鬱。
不錯,東陵褚天,他不該是皇帝的。
他說;“江山會變,人亦會變,只要有你的心不變,此生足矣!”
她回眸凝笑,眼神半含晶瑩半含憂傷;“不後悔嗎?”
他側眸搖頭,滿臉是釋然後的灑脫和幸福。
十五的月亮依然殘缺著懸掛在黑色的夜空,只不過,它的顏色已漸漸蒼白了。月光照在湖面上亮晶晶的,碧湖上的昏水在夜中也好像變成了青色一般。湖心的三生石上,滿飾著彩燈像一顆開滿七色彩果的仙界神樹。
然而,這時一把尖銳而閃著寒光的利劍卻在措手不及之際,朝這邊刺來。
她清楚的看到,大司馬那張猙獰的臉上所掛的得意笑容,她突然有種自暴自棄想要輕生的想法,當即她推開身畔的東陵褚天,迎身而擋。
“不要。”
三道粗獷且蘊涵無盡痛苦的聲音在她耳畔劃過,她陡然聽見“呼哧——”一聲,那是利劍穿過胸膛的身音。
這一刻,她水眸大睜,身子卻有剎那的僵硬。這一刻,那怕是倒下,她也與他十指相扣。
這一刻,想起多年前那個溫潤少年,想起那個虛無縹緲的夢。
這一刻,她是真的會死嗎?全身有絲絲寒意襲來,她感覺很冷很沉。。
這一刻,她似乎能聽見自己血液流淌的聲音。空洞的充溢了她的胸臆。
東陵褚天秘東陵雪寒看到眼前這美麗得讓他們絕望的那些赤紅色液體,如同黃泉路上的彼岸花,一直、一直蔓延。頓時屏住了呼吸,似乎害怕下一秒,大聲喘息,就會置她於死地。
她與他,漠然相望,他寬大粗糲的手掌,覆著她的手。卻發現,原來她的手指是如此冰涼。
這一刻,他多想溫暖,卻發現一切都是他心有餘,而力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