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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五)
日子伴著漸漸下降的氣溫,一天天翻過去。
陽光很好,天空藍得乾淨、透亮。諸盈說,這麼好的天氣,在如今的北京很難得見到。
駱家良半躺在病床上,一個多月的臥床,頭髮長了許多,臉瘦了不少。“真想出去吹吹風!”他覺得再躺下去,就像一枝枯竭的老樹幹,說不定會長出小蘑菇來。
“明天再做個全身檢查,後天我們出院,我們去公園散步。”
他坐在輪椅上,她在後面推,駱家良想到那畫面,就內疚。幸好這是暫時的,不久,他就能康復。“後天,帆帆二週歲啦。”第一眼見到那小不點是在酒店,一半驚嚇,一半驚喜。自來熟地,對著他和諸盈咪咪笑,讓他們想氣都氣不起來。
“嗯!航航今天上街給你和帆帆買禮物去了。”
“我要什麼禮物?”
諸盈笑著在床邊蹲下,“媽媽打電話來,說出院的病人要穿一身嶄新的衣服,把黴氣扔在醫院裡。”
駱家良笑了,“這挺為難航航的。”
“我給了她尺寸,讓她直接買套棉睡衣,顏色喜慶一點。”諸盈看看牆上的掛鐘,“該回來了,一早就出門,這都快下午了。”
“嗯,後天紹華該從廣州回北京了吧,不然,爸爸不陪自己過生日,帆帆小嘴撅得要掛油瓶了。”
“說是明天晚上的航班。”
心說小就小,說大也大。一旦精神鬆弛,突地,心,像多出了許多許多空間,這樣那樣的事,像水專業,沽沽冒了出來。
諸航捧著一束白菊花,在一棵木槿樹邊站了很久很久。
木槿,喜陽光也能耐半陰,耐寒,南北都適合栽種,不挑地。木槿是韓國的國花,花語是溫柔的堅持。朝開暮落,每一次凋謝,都為下一次絢麗的開放。就像太陽不斷地落下又升起,就像春去秋來的四季輪轉,生生不息。
如果生命也可像木槿花,有下一次的絢麗,那麼世間也就沒那麼多的遺憾了。如果。。。。。。討厭這個詞。
小區幾乎沒變化,牆還是灰灰的,樓道口像黑洞,大白天進去都心慌慌的。四周很安寧,差不多要誤以為這是一片人跡罕至的荒地。諸航原先住的公寓大概不知換了幾次住客,周師兄公寓窗子外貼著“吉房出租”。
總要和周師兄說聲謝謝,謝謝他溫柔的堅持,其實好浪費,她並不值得他那樣鄭重的對待。
總要和周師兄道個別,北航的痕跡已經淡得找不到了,這裡是周師兄出國前住的地方,一草一木,一磚一瓦,如果有記憶,應該還記得周師兄這個人。
總要和周師兄說聲對不起,那隻科比簽名的籃球代價太大太大,若知道是這樣的結果,她不會做科比的粉。
白菊花放在一個僻靜的角落,免得其他人看到敏感。曾經,他們住得這麼近,卻從不曾肩並肩在裡面散過步。諸航在小區裡繞了一圈,然後在周師兄公寓的樓下又站了會。
她在心裡默默說:周師兄,再見!以後,她還要為了幸福生活而努力,但她永不再打球。籃球,是她的摯愛之一,放棄這項摯愛,是她對自己的懲罰。
太陽已經被西邊的高樓擋住了,但是那一大片火燒般的彤雲佈滿天際,紅光對映過來,照在草木上,使它們像被誇張的舞臺燈光所籠罩,它們立即成了戲劇中的佈景。
一片楓葉隨風落在諸航的腳邊,諸航彎身撿起。葉尖微紅,葉脈泛黃。她翻過來顛過去的看,然後,手一鬆,讓楓葉隨風飄走。
誰是你的如煙往事,誰是你的似水流年?
一旦故事選中了你,除了演下去,還能如何?
夜色四合,商場卻是最熱鬧的時候。帆帆的是一盒積木,有趣味的森林動物大聯盟,難得還有一條小溪,溪水裡面魚兒歡快地游來游去,帆帆肯定會喜歡。駱家良的睡衣讓諸航費了番心思,男式睡衣顏色都挺素,走了好幾家,才買到一件紫紅的。付款時,店員笑著問是不是有人住院,諸航愕住。店員說,這顏色吉利,大富大貴。諸航笑著遞上信用卡。
出了商場,諸盈的電話過來,不放心,問她在哪?
“快了,快了,這就打車過去。”積木和睡衣體積都不小,一手拎一個,上地鐵坐公交都不方便。
現在是下班交通高峰,計程車超少,好不容易等來了一輛,還在對面。司機朝諸航揮揮手,讓她從天橋過去,他在那邊等著。街上行人也多,諸航等於是橫衝直撞地殺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