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爺目光陰沉,視線掃過柳氏,停留在大老爺身上,沉聲道:“休妻事大,需族中長老親議,再作定奪。”
老太爺對大老爺休妻一事所持的態度沒人揣摩得出來。
話裡的態度卻是:大老爺休妻,需知會族中長老,而不興自行定奪;族中長老若同意大老爺休妻,那他點頭;族中長老若反對老大爺休妻,或者大老爺休妻理由不充分,那他也只能搖頭反對。
顏玉偷睨了老太爺一眼,老太爺的反應太奇怪了;老太爺近來的表現也太著實讓人捉摸不透!
眼前的老太爺和去祁州之前的老太爺,好想調了包似得——眼前的老太爺根本不是她所認識的老太爺,那這為老人家又是誰?
她能察覺到老太爺的不同之處,其他人感覺不到麼?
不!其他人一定能察覺到,而且只會比她更早的察覺到!
尤其是老夫人,老夫人和老太爺相處少說也有四十個年頭,老夫人一定能感覺老太爺與先前的老太爺不一樣。
可她怎麼感覺,老夫人待眼前的老太爺,更要尊敬幾分;待從前的老太爺。卻沒有了這表面上的尊敬。
眼角瞅到柳氏,見她不置一詞,不由挑眉。
這出戏唱的,是快剝開迷霧的節奏麼?
老夫人氣定神閒的開口,就跟說叨天氣好壞的語氣一般,她老夫人瞅了一眼顏玉,續而看向大老爺:“你若休柳氏,顏姐兒就養在我身邊好了。”
老大爺聞言,不置可否的點點頭。
顏玉雞皮疙瘩掉了一地,是冷的!她深深的看了一眼老夫人。見老夫人沒什麼情緒的視線投來,垂下了眸子。
她突然有種班門弄斧的感覺。
老夫人這種氣度,才是深藏不露的高手。都將不喜不悲的情緒義演到出神入化的境界了;她說起柳氏的時候,說起把她養在身邊的時候,眼底波瀾不驚——不,興許不是波瀾不興,而是靜如死水一般的眼神。
顏玉抱著百里流玉如暖爐的身子。覺得陣陣冷意從面板裡鑽進骨頭裡,從骨頭裡延伸至四肢百骸,全身沒有一個處不被這冷意襲擊的。
感覺到顏玉身子的輕顫,百里流玉從她懷裡探出腦袋,疑惑的看向她。
顏玉卻是沒有注意百里流玉的神情,只是微張著耳朵。她整個兒看上去沒什麼表情。實際上從頭到腳都提高著警惕,沒放過老太爺老夫人大老爺這三人面上、眼中的任何一處細微的細節。
大老爺見火候到了,這才正視了柳氏。足高氣揚道:“你沒話可說麼?”
柳氏一笑,反問大老爺:“你要我說什麼?”
顏玉敏感的發現,柳氏對大老爺不再稱呼“您”,而是“你”了。
是夫妻緣分盡了麼?
或者說,柳氏準備離開這個是非之地了麼?
那她呢?柳氏會帶她走麼?
柳氏要離開。絕對不是什麼夫妻情分盡了,因為她與大老爺。在她這個做女兒的眼裡,從來沒看出半點夫妻情分來。
柳氏為何要選擇這個時候離開這個是非之地?柳氏想要離開,就可以離開麼?
她覺得,柳氏要離開,絕對沒想象中的容易。
大老爺不知是氣糊塗了還是對柳氏無聲的挑釁根本沒感覺,居然解釋了一遍他話裡的意思:“朱哥兒都這般了你還不認罪?你”他出口的話很平靜,平靜得讓人覺得,他不是在向嫌疑人質疑自個兒子的死因,而是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
顏玉聽到這,不由得感嘆!大老爺和老夫人這對母子配在一起,可真是讓人絕望——同樣的態度,針對同一個人。
她突然想到了她與柳氏的處境: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柳氏嘴角扯出一絲譏諷:“大老爺還是請個品德信得過去的醫者來驗上一驗,別老幹嚎著休妻、休妻,這又沒有為你搭戲臺”
“你要休我,可隨意找個其他的名頭,比如說我柳氏十幾年沒為你生出兒子來,比如不孝掐個敬公婆,沒養好女兒等罪名,我也認了!可你想汙衊我殺害朱哥兒,這事鬧到衙門裡去,我也不認!”
柳氏倒也絕了,直接提到了衙門!就這麼直接的說開了,一點也停頓。
大老爺想休她,可以!
她也早早的不想在百里府,但是想隨便拽一個殺人的罪名到她頭上,抱歉,她不能接受。
她沒做過的事,為什麼要承認?
大老爺臉色憋得通紅:“你這潑婦!害死我兒子還狡辯,你要去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