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
這般看來,前世老夫人真得不是病死,也不是為人氣死,而是活活的給人害死。
綠兒瞧著蘇暮卿渾身止不住的抖動著,焦急地詢問道:“小姐,你冷?要不要奴婢給你去弄件衣裳來?”說話間,她拉起蘇暮卿纖細的雙手,試了試溫度。
蘇暮卿搖搖頭,道:“沒事兒,只不過剛有覺得一陣冷風吹過,現下沒事了,繼續聽冬竹將話說完了。”
綠兒將信將疑地望了眼自家小姐,便是安靜了下來,不再多言。
冬竹的眼珠滾動了下,視線落定在綠兒身上,緩緩而述:“奴婢是將死之人,這守了那麼多年的秘密也該是與相關的人說說。”
蘇暮卿黛眉輕蹙,冬竹說得這些話幾乎都是前後不相關,但瞧著她神色凝重的樣子,似乎是真有事兒,讓人來不得打斷。
“二小姐,其實也並不算真正的秘密,在大爺和大夫人都不曾去世之前,至少連帶著奴婢該算是有三人知道,雖然奴婢知道只是一丁點,也許這裡頭還夾雜著些許錯誤資訊。”
蘇暮卿暗驚,萬萬沒想到冬竹把綠兒叫來想要交代的事兒裡頭還有爹孃的份兒,只是,她們究竟是知道了些什麼?
冬竹察覺到蘇暮卿的震驚,嘴角淡然一笑,接著道:“二小姐,這事兒奴婢本欲只與綠兒說起,就是怕這裡頭有錯誤,免得讓你費心。你既然也來了,無論真與假對與錯,眼下你們就當作故事聽聽,莫得太早的就把它當真。”
蘇暮卿二人輕點頭,心中卻是滿滿的好奇,期待著她說下去。
冬竹幽幽道:“綠兒與紫兒其中一個可能比你還”
話尚未說完,屋外傳來蘇晨卿溫婉的聲音:“妹妹,祖母說是讓人今晚上留在清心居用餐。”
而與之一併響起的是綠兒驚恐的尖叫聲:“啊!”
尖叫聲大有震耳欲聾的趨勢,蘇暮卿回首想要呵斥綠兒之時,視線卻是停滯在冬竹的面容上。一絲紅豔的鮮血從她的唇角溢位來,滴落在床上。
綠兒的尖叫聲引得屋外的人跑了進來,待得發現床上之人咬舌自盡時,面容上皆是出現了不可思議的神情。
蘇暮卿怔怔地倚靠在床欄上,視線不曾從冬竹身上移開,她才不過是習慣性地側首向著蘇晨卿說話的方向望去,就這麼一剎那的時間,冬竹竟然就咬舌自盡?為什麼選在這時候,可是連話都還沒有說完,她明明是要將所謂的秘密都說出來。
綠兒的震驚顯然不亞於蘇暮卿,她是親眼瞧著冬竹即將說出話來的時候,眼眸中閃過一絲狠,那全然是對自己的狠,好似下定決心要做什麼事兒,緊而就出現了咬舌自盡這一幕。既然都選擇要說,為何還要這般做?
老夫人顫悠悠地走到床前,面色悽楚地搖了搖冬竹的身體:“冬竹,孩子醒醒,醒醒,你怎可以先撇下老婆子我呢。”
眾人皆知,冬竹在還是襁褓之時,就為老夫人領了回來,據說是在大雪天從一個草垛裡撿著的,而後便是一直跟在老夫人的身邊,穿衣吃飯,識字看書,幾乎皆是老夫人一一教會,老夫人於她的疼愛幾乎不亞於自己的孩子乃至孫子孫女。此番見著這般悲慟的模樣,各個也是全然理解。
“祖母,節哀順變,冬竹姐該是去了。”蘇晨卿拉起撲在冬竹身上的老夫人,低聲安慰道,“你切莫讓自己哭淚了,不然冬竹姐走得也不安心。”
此時,老夫人心中的哀涼是有幾個人知道?她側首望著蘇暮卿,眼眸裡竟是升起一抹厲色,悲涼地質問道:“暮卿,是不是你逼著冬竹說什麼?”
蘇暮卿身子微顫,回神怔怔地望著老夫人眼中複雜的神色,悲傷與冷意皆在。她搖搖頭,道:“我什麼都沒有說。”她和綠兒一直都在安靜地聽著冬竹說話,只不過才移神的一剎那,便是出了這樣的情況。
老夫人斷然不相信蘇暮卿的話,喝問道:“那冬竹為何會是咬舌自盡?她明明只喚了綠兒一人來,你進來又是湊什麼熱鬧?”
蘇暮卿滿眼詫異得望著老夫人,冬竹才不過是其一手調教長大的丫頭,怎比自己這個孫女於她來說還重要,冬竹的死,自己也很難受也很震驚,但為何要將這事兒怪罪於自己頭上來?
有些到口上的話語硬生生地嚥了下去,蘇暮卿竟是分外平靜地回道:“是祖母您讓暮卿進來見見冬竹。”
而再次出乎大家意料的是,老夫人竟是冷冷地剜了蘇暮卿一眼,隨即又回首望著躺在床上的冬竹,乾枯的雙手撫摸著冬竹的容顏,眼淚搖搖欲墜,終是落在了被子上。